天蒙蒙亮,叶邢舒回到冷寂的叶宅。
并没看到任何挂白。
也没有人哭哀,只有无尽的安静。
“少爷回来了。”
守岗的人打了声招呼。
叶邢舒嗯了声,走过又退回两步,“家里谁在?”
“该在的都在,白天的时候来了不少人。对了,颂年少爷也回来了。”
“谢谢。”
叶邢舒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在楼道看到蹲在角落,抱着自己的身影。
叶邢舒站在那里,楼道后方钻进来的光洒在她身上,斜出一道灰淡的影子。
阴影也很快被照进来的晨光驱散。
“你满意了,叶邢舒。”
嘶哑的声音从角落传来。
叶邢舒却是一笑:“你们全都死了我才更满意,你要去死吗?”
“我不会,”叶清曼颤抖着身,不甘的道:“我会看着你们所有人死!”
“你很有勇气。”
“叶邢舒,我没有妈妈了,呜……”叶清曼将自己埋进了膝盖里,独自悲鸣。
叶邢舒被灰暗遮挡,看不清此刻的表情。
后院传来动静,叶邢舒才挪步回自己的房间换了一身衣服出来。
叶清曼已经不在那里,外边却有说话的声音。
叶邢舒下楼,碰到胡子拉碴,赤红着眼的叶沣。
父女俩静静对视半晌,没有说话。
那个女人的后事不能在叶宅办,只能在外面的宅子进行亲朋好友的吊唁。
叶沣给他的妻子找了一块风水宝地,给了她最后的体面。
叶邢舒看着叶沣进来又出门,全程的沉默。
一切准备好,外面的车队已在待发。
叶邢舒站在门口,看着穿上黑衣戴上白花的叶清曼。
叶清曼眼里没泪,却布满了血丝,以及一些旁人无法察觉的变化。
她回头那一瞬,叶邢舒从她的眼里看见了浓浓恨意。
叶清曼没有看叶邢舒,而是很隐晦地投向后院方向。
叶邢舒眉一挑。
车队沉默地出发,叶邢舒一步未动。
身后走出来的叶颂年安静地等着。
“老头子起来了?”
“还没。”
叶邢舒转身,看着叶颂年:“看到了吗。”
叶颂年与叶邢舒的视线对视半晌,垂眸,“邢舒哥说什么,我不知道。”
“一报还一报,”叶邢舒冷淡地说了句,从叶颂年身边走过,“在荒区好好学习,别让老头子觉得你是个无用之人。”
叶颂年慢慢转过身,看着叶邢舒的身影。
老管家跟去处理那个女人的事了,这边守着叶老的人从暗处走到明处,挡住了叶邢舒的身影,“少爷,老首长说了,他现在不想见任何人,包括您。”
叶邢舒啧了一声:“不见就不见,耍大牌呢。下回他要见我,记得预约。”
手一摆,转身就走。
“……”
*
墓地外。
早上一阵艳阳过渡,中午后就阴云阵阵,挥洒起纷飞的细雨,半笼着薄雾的墓园衬得犹如横立的魔域。
叶邢舒坐在车里,看着从墓地里陆续走出来的身影,沉默良久才推开了车门下去,站在车边任由密雨倾洒。
坐在车里的叶颂年几次张嘴,都没法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叶五这时开口对外面的叶邢舒说:“少爷,夫人的墓地就在上边,您要去看看吗?”
叶邢舒身形一动,叶五立即将早就准备好的花递了出去。
是一束非常漂亮的玫瑰花。
叶邢舒看着热情似火的玫瑰花束,无声接过,朝着墓园上方慢步走去。
墓园很大,上下的车道,稀松地停着车,不时有人来祭拜。
叶邢舒捧着一束艳丽的玫瑰花慢步走在墓园中,水雾蒙蒙,一身正装的她,像西欧神话故事里行走的漂亮吸血鬼。
经过一个位置,叶邢舒往右手边几百米处看去。
那里是刚下葬的新坟,墓前有一高一矮身影注视着墓碑。
叶沣慢慢的将女儿揽到怀里,父女无声的安慰着彼此。
叶邢舒收起投过去的视线,继续往上走。
寻找着那个从未见过的女人墓碑,细雨朦胧里,有道挺拔儒雅的身影静立着,叶邢舒愣了下。
赵淮序转身,与叶邢舒的视线对上。
叶邢舒走上去,“舅舅。”
“来看你母亲?”
“总得来看看。”
叶邢舒弯腰将手里的玫瑰花放到赵淮序拿来的芍药花旁,然后抽出塑料袋装的香,点上,拜了拜。
“那个女人今日下葬了,”赵淮序扶着妹妹的墓碑说道:“可惜,叶沣没一起。”
叶邢舒插着裤兜,没有情绪流露。
“小舒顺利长大了,”赵淮序继续说,“你本该有机会看着她长大的,再看着她找个合意的伴侣,过上幸福的日子。”
听到这,叶邢舒的眉心倏地一跳。
视线逐渐斜向赵淮序。
“是我没用,除了看着她长大,什么也做不了。叶家将她养歪了,我也没注意,哥哥辜负了你的嘱托,百年之后见了你,任由打骂。”
叶邢舒:“……”
赵淮序叹息。
叶邢舒抬手挠了挠头皮,忽然想转身离开。
“小舒,你也过来跟你妈妈说几句。”赵淮序站开两步,示意叶邢舒上前。
叶邢舒:“我对她没丁点的印象,说什么?”
如果这个女人没死,叶邢舒应该是幸福的吧。
叶邢舒看着照片上漂亮又温柔的女人,身上带着和赵淮序同款的书卷气,生前肯定是个知书达理的千金大小姐。
“说说你最近在做的事,比如昨天晚上去干了什么,吃了什么。”
赵淮序温声提点一句。
叶邢舒眉梢微微一挑,觑了眼赵淮序。
怎么觉得他话中有话?
“昨天做的事多了,尤其是晚上。妈,我去干了件大事,帮助了一个苦命人脱离苦海。吃了几碗咸菜,喝了不少水,搞得尿频尿急。哦,还有,我昨晚碰到了盛小姐,也就是我喜欢的人,她人可好了……我们手牵着手,指尖碰着指尖,亲密地坐在喷泉池旁边约会,天南地北的聊了一晚上……”
赵淮序越听越觉得像胡说八道,瞥了眼过去:“也不用那么细致。”
“哦,”叶邢舒停了下来。
安静的待了一会,叶邢舒先转身走下去,身后的赵淮序眯眼盯着她的身影,突然来一句:“寒城说在帝国酒店碰到了你跟司度厮混,你怎么说?”
叶邢舒步伐一顿。
果然还是发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