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在我看来此事的确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李卓平心而论,根据历史中的经验,大庆皇帝显然是畏内强于畏外。
十分类似宋朝,毕竟在他们眼中,胡人再强也是手下败将,但如果国内武将太强而坐大,他日造反可就真的大祸临头了。
“先生何出此言?”
赵泓霖没想到李卓会这么回答,不甘心的继续追问。
李卓原想随便找个理由糊弄过去,可见他的反应,这样恐怕是不行,索性就和他展开说说。
“殿下,您的心思我明白,可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帝心。”
“帝心?”
赵泓霖眉头一皱。
“不错,就是陛下的心思,陛下身为一国之君,对朝堂的局势定然是了如指掌。
他扶持吴王和殿下争储,一来是为了平衡门阀党的心,二来也是刺激仕子党于太子您联合,达到一个政治平衡。
如果现在突然增加军费,大肆招兵,就等于自己打破了这种平衡,门阀党定然会强烈反对,如果陛下强行通过。
这些人定然会做出一些事情,逼着陛下收回成命,或者说告诉陛下他们愤怒的代价,谁也无法预料会发生何种后果。
其二,殿下不要忘了,大庆重文抑武的缘由,说白了,就是为了压制武将,防止他们坐大后起兵祸,历史中不乏如此。
况且自古为皇帝者,多少都会防着一些自己的太子,如果陛下同意了增兵扩展军费,这些人又亲近殿下您。
所以陛下的心思,就是要维持这种平衡,起码短时间内都会是这样。”
这些话李卓几乎都不需要思考,历史中的例子太多了。
身为皇帝,他们最在乎的永远是自己的皇位,其他的都可以抛到一边。
当今皇帝好不容易,才打造了这副平衡的局势,又岂会因为三言两语自己去打破它。
赵泓霖久久不语,脸色甚至有些苍白。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忽然,赵泓霖猛的抓住了李卓胳膊。
“先生,您方才说为时过早,什么时候才是合适的?请先生指点。”
李卓认真的看着赵泓霖。
“殿下,顺其自然就是合适的时候。”
李卓轻轻拿下太子的手。
“现在的朝堂局势,陛下还可完全掌控,所以他不会主动去打破,除非遇到不可抗力的因素。
殿下方才已经说了,漠北的耶律齐天已经统一三大部,其人野心勃勃,他日定会挥师南下攻打大庆。
而这个时候,殿下想不扩兵都不可能了。”
赵泓霖听明白了李卓的意思,但提出了反对意见。
“先生,如此是不是太晚了,到时我大庆又有多少百姓要遭殃?”
看着赵泓霖眼中的关切,李卓满意的微微点头。
他故意这么说,就是想看看赵泓霖是否也是那种,为了皇位而不顾天下百姓死活之人。
这一番下意识的言语,让李卓很欣慰,其他的不谈,赵泓霖起码心中装着百姓。
“殿下莫慌,我方才所言只是最危急的情况,以殿下对这些门阀世家的了解,为了利益他们会有做不出来的事情吗?”
赵泓霖不知李卓此言何意,缓缓摇头。
“这些人狼心狗肺,只要是能为自己谋取好处,无所不用其极。”
李卓又问。
“那以殿下来看,那耶律齐天抛开身份不谈,是否可称得上是一位厉害的君主?”
“不错,否则他也没有一统三大部的能力。”
赵泓霖依旧点头。
“所以耶律齐天在对大庆挥师南下之前,也会有不少事情要做,以他们现在的情况,想凭借武力一口吞下大庆,无异于痴人说梦。
耶律齐天只要不是蠢货,绝不会这么做,所以他当下最重要的事,就是稳固好自己的统治。
休养生息,厉兵秣马,为攻打大庆做准备,同时,漠北气候寒冷,他们多以牛羊等为食,各方面都远远不如我中原地大物博。
耶律齐天有极大概率,会派遣使者来我大庆,做出臣服愿意朝贡的假象,希望朝廷允许两边贸易往来。
而陛下为了彰显天朝大国之威严,以及不动兵戈之目的,肯定也会同意此事。
如此一来,这些漠北胡人便可通过商贸,好好的充实自己的力量,同时他们也会趁此机会在大庆埋下自己的眼睛。
而在朝堂有着庞大实力,且为了利益不顾一切的世家门阀,就是他们最好的合作对象,长此以往定然会有门阀世家暗中相助他们。
比如卖一些兵器等物给他们,胡人也会给他们许以诸多好处,这些世家门阀自出现以来,可没少做这样的事情。
所谓铁打的世家,流水的皇朝,便是如此。”
“铁打的世家,流水的皇朝!”
短短十个字,却给赵泓霖带来的极大震撼,连忙追问。
“先生,倘若真是这样,那我大庆岂不是危险了?”
李卓眼睛微微一眯,目露精光。
“那倒未必,毕竟当今陛下也是厉害的君主,还是那句话,他最重要的就是要掌控政治平衡。
而政治平衡的目的是为了维护江山社稷,陛下定会发现这种情况,从而意识到危险,于是摆在他面前的就两条路。
第一,下重手将那些与暗通胡人的门阀世家连根拔除。
此举势必引起所有世家的强烈反弹,到那时陛下只有采取武力血腥镇压,彻底将他们清洗。
第二,陛下为了不生灵涂炭,激起这些世家造反,那就只有增强武将的力量,扩增士兵,增加军费,迅速提高大庆将士的战斗力。
这二者无论哪种,都是在下所言的水到渠成之时。
在此期间,殿下要做的事情便是安抚武将,顺从陛下心意不要让他难做,同时尽可能的为今后的大乱做准备。
以及尽可能做更多的事情,提高自己在大庆百姓,文臣武将心中的地位,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说到这,李卓就停下了,这些可不是他自己的在臆想。
纵观华夏两千多年的封建历史,类似的事情发生过许多。
就比如明朝的灭亡,那些建奴女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疯狂坐大。
南方的商人,朝中的东林党大臣们,许多早就和女真暗中苟合。
再比如南宋时期的秦桧,也和金人关系匪浅,这不是偶然。
而是当自己国家国力空虚,经年累弱后,许多达官贵人以自身利益出发的必然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