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越传越离谱
王夫人做梦都没有想到，昔日那个木讷少言、不善言辞的邢夫人，如今竟敢如此堂而皇之地与自己公然叫板。
这着实让王夫人大感意外和愤怒。
她本想着要给邢夫人一点颜色瞧瞧，好煞一煞她那嚣张的气焰。
怎奈如今自己在贾府中的权势已大不如前，遭到了极大的削弱。
负责管理家事的众人当中，也唯有探春还能稍稍偏向于她一些，其余人等根本就不买王夫人的帐。
正因如此，近来这段时日，王夫人过得可谓是苦不堪言。
尤其是王熙凤，更是让王夫人感到无比头疼。
当初凤姐可是对她唯命是从的，凡事交办下来都会尽心尽力地去完成。
可自从她生下大姐儿后，整个人就像变了个样似的，对于王夫人所吩咐之事变得不再那么上心了。
每次当王夫人有所嘱托时，凤姐虽然口头上应承得极为爽快，但到了实际执行的时候，却总是阳奉阴违，最终使得这些事情大多不了了之，毫无结果可言。
面对这样的状况，王夫人心中难免时常暗自揣测：莫非是自己以往暗中所耍弄的那些手段，已然被凤姐察觉识破了不成？否则，为何她开始暗中给自己使绊子呢？
这种事情她着实不好贸然求证，毕竟眼下她手底下可用之人寥寥无几。
再说，那凤姐将其所居住的院子看守得可谓密不透风，仿若一个坚固无比的铁桶一般，想要从里面探听到一星半点的内部消息，简直比登天还难。
归根结底，都是因为此前她中饱私囊的行径，不慎被贾母等一干人等察觉识破，紧接着便被无情地剥夺了管家大权，这才致使王夫人如今在贾府中的处境这般艰难被动。
所以即便刚才被邢夫人毫不留情地怼了那么几句，王夫人心头的怒火已然熊熊燃烧起来，但她仍旧不得不强压下心头的愤恨与不满，继续小心翼翼地做人行事，再也不敢像往昔那般肆无忌惮地对邢夫人横眉冷对、冷嘲热讽了。
无奈之下，她只得再次悄悄抬眼瞄向端坐上首的贾母，只见贾母脸上的神情依旧如同那深不见底的古井一般平静无波，让人难以揣度其内心的真实想法，也不知自己和邢夫人的话被她听进去多少。
王夫人当即木着脸道：“我何曾把事情怪罪到大姑娘的身上，只是担心她一个小姑娘家家，老是随意在外面游荡实在不成个体统。何况京城里虎踞龙盘，大姑娘总是这样任性，万一哪天有个闪失，到时候又该如何是好？”
这一番话听起来倒是说得堂而皇之，表面上似乎是在满心忧虑地关怀着黛玉，然而实际上却是暗藏着责备与指责的意味儿。
而且细细品来，这话里头倒也确实蕴含着几分道理，令人即便心中想要驳斥回去，一时间竟也不晓得究竟应当怎样去回应才好了。
再瞧那邢夫人，她本就是从那小门小户里头出来的人，真要是让她不管不顾地撒泼骂街啥的，或许还能勉强应付一下。
可要让她如同那些贵族圈子里面的夫人和小姐们一般，不动声色之间就能展开一场言辞激烈的交锋，甚至每句话每个字都能够直戳人心窝子，她可就有点儿力不从心了。
这不，邢夫人绞尽脑汁苦苦思索了老半天之后，方才憋出一句话来回怼道：“哼！大姑娘可是有着宫里的皇后娘娘庇护着呢，难不成还有谁敢毫无缘由地去招惹她不成？”
王夫人微微一哂，也不再多说些什么。
自黛玉踏入京城那一刻起，皇宫之中虽从最初便明确表示出将要对其予以庇护之意，然而这期间也仅仅只是皇后以及太上皇分别传召过黛玉一回，并赏赐给她些许宫廷之物而已。
这般态度虽说算不上冷漠无情，但却也称不上有多热忱积极。
如此情形足以表明，尽管皇室确实有意袒护黛玉，但此种庇佑实则存在着一定限度。
倘若黛玉当真闯下惊天动地之大祸端，不慎开罪了那些权柄更为煊赫、亦或在皇室眼中更具分量之人家，届时恐怕皇室亦未必还会继续对其施以援手。
唯有似邢夫人那般愚钝不堪者，方会天真地认为只要有了皇后这座大靠山，便能无所畏惧、肆意妄为了。
皇后这个名号听起来无比尊崇，似乎拥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和地位，是天下间最为高贵的女子。
然而，当她真正开始处理事务时，却会发现自己处处受限。
无论是宫廷内部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还是朝堂之上各方势力的权衡与争斗，都会对她的决策产生影响。
即使贵为皇后，有时也不得不为了维护各种利益关系而做出艰难的抉择，甚至舍弃一些原本坚持的原则或想法。
如此一来，又怎能称得上是坚如磐石、永不倾倒的靠山呢？
邢王二夫人因着黛玉之事明枪暗箭地较量，贾母则静静地坐在一旁冷眼旁观，看着这两个媳妇之间的闹剧持续了好一会儿。
终于，她感到厌烦至极，再也不愿继续忍受这种无聊的争吵与扯皮，于是毫不客气地将邢王二夫人打发走，并明确表示，有关此事的一切讨论，都得等到黛玉返回府上之后再说。
与此同时，襄阳侯府派人前来贾府登门致歉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就在贾府的下人们当中传播开来。
这些平日里闲来无事就喜欢凑在一起嚼舌根的仆役们，自然不会放过这样一个绝佳的谈资。
他们口耳相传，添油加醋地描述着这件事情的经过。
原本只是黛玉身旁的婆子和丫头们击退了十几个纨绔子弟手下的奴才而已，可在众人的口中，这个数字却像滚雪球一般越变越大。
起初还只是十几个人，转眼间便涨到了几十人之多，仿佛那场冲突激烈异常，战况惊心动魄。
更有人打听出了襄阳侯府的底细，知道对方还养着一群从战场上退下来的精兵强将，于是相关的传言又更新了一个版本。
黛玉身边的丫头婆子们，直接就变成了打败几十个骄兵悍将的绝世高手，让贾府的下人们全都震惊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