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难以忍受
“……陈展,我心悦你……可你怎么看都不看我一眼?”
“展郎,我最喜欢你了!”
……
“不要、不要卖掉我!”
……
“陈展,你纳的妾,到底是李朔月的尸体,还是另有其人?”
“你把爱给了别人,把恨给了我……到底是有多轻贱,才会连人都认不出?”
“你明知他做过娼妓,还要设计将他卖进青楼……”
……
“我曾花光我的卖身钱,给一人打过这样的刀,还叫那铁匠在手柄处刻过几弯月亮。”
……
李朔月曾经说的话不断在耳侧回响,被陈展刻意遗忘、忽略掉不甚合理的小事在此刻忽然鲜明起来,共同指向了一件事——李朔月早早就死了,死得凄凄惨惨,无人在意。
陈展大脑混乱至极,他张了张嘴,却仿佛失了声,干哑生锈的嗓子说不出一个字。
从来没什么两清,是他亏欠了李朔月,害他丢了性命,重活一世,依旧难逃流落风尘的命运。
他本不必如此,可这一世,陈展亲手将他推进了火坑,将他仅剩的纯真烧了个干干净净,连同着他好不容易才生出的勇气与希望。
看他跌落泥潭,等他爬出来后再亲手推他入泥潭,数年前陈展还觉得自己是正义之举,可他现在只觉得连喘气都艰难。
月亮从未高悬于天,它停在半空,人人都能伸出脏手去摸,他逃不脱、挣不掉,最后还要落得一声骂名,从此与尘泥再无两样。
心口忽而剧烈疼痛,陈展面色惨白,他绞尽脑汁想上一世李朔月做过的恶事,可无论他怎么想,最后的画面只能定格到庆功宴上,李朔月端着一盘摆盘别致的糕点,他羞怯地看了自己一眼,轻柔地唤了一声:“将军。”
人总是卑劣,尤其是发觉到自己摧毁了别人的人生,潜意识便想将罪责推脱出去,陈展也是如此,可他绝望地发现,上一辈子,李朔月的确未曾做出过要害他同阳哥儿的事,可他却承担了苦果,遭受了不该有的报应。
陈展无暇去管李夏阳是如何得知这些消息,李夏阳没有骗他的道理,即便他再恨他,也不可能包庇害了荣哥儿的罪魁祸首。
可他要如何去偿还李朔月这被他摧毁的半生?
陈展推开房门,外面大雨依旧,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要去见李朔月!
“陈指挥使?”邓谦面露不解,还未说完这一句话,瓢泼大雨中的人已经没了影,何事这样着急?
—
密集的雨如瀑布般从半空倾泻而下,散落在各处,发出或沉闷或激烈地响,小院子氤氲在急促的水汽之中,隐约能闻到被激发起来的泥土的腥潮气息。
艳红锦帐中同样潮湿,连空气都是黏稠腥臊的。
透过艳红的薄纱,能隐约窥见男人健硕的身形与结实的肌肉,深色的麦色肌肤布满汗水,男人正急促地呼吸着。
酣畅淋漓的房事令两人忘记了外界纷扰,这会儿才听见了窗外的雨声。
锦被衣裳全被踢踹到地上,床上只余一个打湿的软枕,被踹到了靠床的那一侧。
寒玉趴在床中央,乌发散在后背,半遮住留下的印子。他半眯着眼,面颊红润,懒散得像只正在暖阳下晒太阳的猫。
“雨怎么这样大?”
“是好事,这样农人就能种庄稼了。”方逵喘吁了气,眼睛不由自主地落在了白玉似的后腰上。
寒玉被他阿姆磋磨过,皮肤很薄,稍微用力便能留下很深的红印子,能满足男人们那些顽劣的野兽一样的念想。
他将自己的手掌悬空放置于寒玉的后腰,几乎能将那截窄瘦的腰肢完全收入手中。曲线处的两个腰窝也秀美,这会儿正泛着淋漓的水光。
腰窝往下的地方很圆润挺翘,是寒玉浑身上下最丰腴的地方。
方逵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寒玉未着衣裳,他翻身仰躺着,伸手去够方逵垂落下来的几根头发,他微微张开唇瓣,慢慢吸气。
方逵拽过寒玉的手背亲,他大约知晓寒玉在床上的性子,只要让他快活了,什么都好说。寒玉轻哼了声,半眯起眼,任由方逵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没轻没重。
许久没叫他过来伺候,总要哄一哄的。
寒玉轻咬住舌尖抵住身体的酥麻,含含糊糊哼了两声。方逵像闻到骨头味的狗,脑袋立马移过来,同他面颊相贴。
俩人亲昵至极,便未曾听到院中急行的脚步,直至室内忽然响起明显的脚步,两人才动作稍顿。
寒玉眼皮子都懒得抬,哑着嗓子说:“滚出去。”
“……你在、做什么?”
空气里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寒玉诧异地挑起眉毛,道:“陈将军,何时有了半夜看人行事的喜好?不若掀了帘帐……嗯……”
身前忽然被咬了一下,寒玉嗔怪地看了方逵两眼,却没说责怪的话。
陈展在大雨中走过一遭,衣裳都被雨水打湿了,他站在室内,脚底下已经汇聚成了一摊浅溪。床帐中的人若隐若现,陈展双眼赤红,死死盯着那方向。
他知晓李朔月正在做什么,一想到是因为自己的过错致使他落到如此境地,陈展便煎熬得如同滚油锅,他浑身颤抖,既愧疚又愤怒。
他恨自己,也恨那些欺负过他的人。
两人视他为无物,动静愈发大,陈展简直一刻也不能忍受李朔月再陷在这样难堪的处境中,他忽而疯了似的疾步上前,掀开帘帐,将男人往外拽。
方逵一时不察,被陈展拽了一个踉跄,紧接着室内便响起了一声“啵”。
怒火成山崩之势猛然爆发,陈展脑海中理智的“弦”忽地断裂,他目眦欲裂,力气大得惊人,直接将方逵拽下床榻,拳头带着破空之声往方逵脸上砸去。
方逵脸色阴沉,顾不得穿衣蔽体,立马握拳同陈展扭打。
两人体格都比寻常汉子硬朗,又都力气大,双方你来我往,拳拳到肉,招招生风。
“乒乒乓乓!”“哗啦哗啦!”
花瓶、茶杯、铜镜、板凳……两人连摔带打,不过一刻钟便将内室打得如同废墟一般。
寒玉自帘帐中探出头,枕着手臂看两个大男人打架,他看着看着,觉得这同村子里的狗打架一样,你咬我咬你的,没什么意思。
眼见着陈展要占上风,他适时出声:“陈将军,谁惹你生气,要跑到我撒泼?”
陈展气喘吁吁,他在躲闪方逵的拳头的间隙回应:“对不起……”
“哦?陈将军,你做了什么亏心事?”
听了这话,陈展顿时思绪万千,他动作慢了一瞬,刚想好要回复的话,便听见那人兴冲冲喊:
“逵郎,别发呆呀?快打他!打他下三路!”
他喊他……逵郎?
陈展猛地转过头,盯住李朔月的激动的小脸,赤红的眼睛更红了。
李朔月喊别人逵郎没什么,为别人喝彩也没什么东西,从前他就这样的,可为什么、为什么现在听着这么刺耳?这么难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