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声,周正国用力推开那扇摇摇欲坠的院门,生锈的门轴发出尖锐的哀鸣。刘氏跟在身后,一脚踢开脚边的石子,扯着嗓子骂道:“这日子都成什么样了!都怪紫萝那个小贱人,把咱们好好的家搅得稀巴烂!”
周正国阴沉着脸,猛地将手中的破手帕摔在地上,又狠狠踏上几脚:“要不是她四处搬弄是非,勾结陆长安那狗官,我能在大牢里遭那些罪?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 说着,他上前几步,对着那棵老槐树狠狠踹了一脚,震得枯枝上的尘土簌簌落下。
刘氏眼珠一转,凑到周正国跟前,脸上堆满了算计:“老爷,你说那陆长安是不是收了紫萝的好处?不然怎么会对咱们赶尽杀绝!”
周正国冷哼一声,双手抱胸:“哼!那肯定是!紫萝这小蹄子,为了霸占她娘的嫁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使不出来!咱们得想个办法,给她点颜色瞧瞧,再把那些铺子都夺回来,顺便好好教训她一顿!”
刘氏连连点头,脸上的横肉跟着抖动:“对对!咱们得给她点厉害看看。等夺回铺子,把她卖到最下等的青楼,让她白天黑夜都不得安宁!看她以后还敢不敢骑在咱们头上!呸,紫萝那个贱货,和她那个死鬼娘一样令人讨厌!”
周正国在院子里转了几圈,突然停下,眼中闪过一丝狰狞:“我听说西街的王麻子,手底下有一帮混混,专门干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等明天我去找他,多给点银子,让他们去霓裳阁捣乱。最好能抓住紫萝,到时候想怎么折磨就怎么折磨!”
刘氏一拍手,脸上露出谄媚的笑:“老爷这主意妙啊!不过那霓裳阁有织女仙子撑腰,万一……”
周正国瞪了她一眼,啐道:“怕什么!织女仙子又怎样?咱们小心行事,只要不出人命,她能把咱们怎么样!再说了,大不了再找几个替罪羊,出了事让他们顶包!”
寒风愈发猛烈,吹得灯笼剧烈摇晃,昏黄的灯光在两人脸上忽明忽暗,映出他们丑恶又扭曲的嘴脸,好似来自地狱的恶鬼,谋划着一场新的灾难。
次日正午,烈日高悬,阳光给西街的青石板路铺上了一层滚烫的金纱。街边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王麻子靠着墙根,手里把玩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刀刃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这时,周正国弓着腰,满头大汗地挤过人群,老远就赔着笑脸:“王兄弟,可算找到你了!”
王麻子抬眼瞥了他一下,不紧不慢地收起匕首:“哟,这不是周老爷吗?怎么,从大牢出来,又有生意找我?”
周正国凑上前,压低声音:“王兄弟,实不相瞒,这次还真有笔大买卖。紫萝那丫头,你知道吧?她抢了本该属于我的铺子,还害得我蹲了大牢。只要你帮我收拾她,好处自然少不了!”
王麻子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冷笑一声:“周老爷,紫萝以前可是留香阁的头牌,现在又有霓裳阁为她护驾,动她可不简单,你打算出多少钱?”
周正国搓了搓手,咬牙道:“五百两!只要你帮我抓住她,再把霓裳阁搅个天翻地覆,这钱就是你的!”
王麻子挑了挑眉,装作思索片刻:“行,周老爷既然这么有诚意,我王麻子就接下这单。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先付一半定金。”
周正国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王兄弟,这是二百五十两,事成之后,剩下的一分不少。”
王麻子接过钱袋,心中恼怒,二百五?骂谁呢?这个该死的周正国,脸色却不动声色。他掂量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周老爷放心,我一定把事儿替你办得漂漂亮亮的。”
等周正国离开后,王麻子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想起紫萝当初不顾危险救自己的模样,他攥紧了拳头,心中暗自盘算:“周正国,你竟敢打紫萝的主意,我定要让你付出代价!”
当夜,万籁俱寂,周正国和刘氏正沉浸在美梦之中。突然,一群蒙着面的人破门而入,二话不说,对着两人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周正国从床上滚落,抱着头大喊:“你们是谁?为什么打我们?” 回应他的只有拳脚相加和此起彼伏的叫骂声。
接下来的两天,同样的事情接连发生。周正国和刘氏被吓得魂不附体,每晚都不敢入睡。第三天清晨,周正国顶着两个黑眼圈,哆哆嗦嗦地对刘氏说:“不行,再这样下去,我们迟早被打死!收拾东西,今晚就搬家!”
刘氏哭丧着脸,一边收拾行李,一边抱怨:“肯定是王麻子那家伙黑吃黑!早知道就不该找他!都怪你这个没用的,一天尽想些馊主意!”
周正国一脚踢翻脚边的凳子,凳子腿发出清脆的断裂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怪我?若不是你出的馊主意,要夺回紫萝的铺子,咱们能落到这步田地?现在好了,每天被人揍得鼻青脸肿,你满意了?”
刘氏一听这话,原本就哭花的脸愈发狰狞,她将手中的包袱狠狠摔在地上,叉着腰吼道:“周正国,你还有脸怪我?要不是你当年贪恋那点嫁妆,害死了紫萝她娘,咱们至于被这小丫头拿捏吗?再说,找王麻子不也是你点头同意的,怎么现在全成我的不是了?”
周正国被噎得说不出话,脸上一阵白一阵红,最后恼羞成怒,冲上前指着刘氏的鼻子骂道:“要不是你整天在我耳边念叨,说紫萝那丫头风光无限,咱们却落魄至此,我会去找王麻子?现在倒好,不仅铺子没夺回来,连老命都快保不住了!”
刘氏气得浑身发抖,一把抓住周正国的衣领:“好啊,你把责任全推我身上!要不是你平时好吃懒做,结交狐朋狗友,咱家能败落?现在出了事,就知道怪我!”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房间里充斥着谩骂声。突然,窗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两人瞬间安静下来,惊恐地望向窗外。周正国咽了咽口水,声音颤抖地说:“不会…… 又是那些人吧?”
刘氏吓得脸色惨白,紧紧抱住周正国:“怎么办?要不咱们现在就走,别等到晚上了!”
周正国咬了咬牙,一把推开刘氏:“走!再不走,真得把命丢这儿!” 说着,两人手忙脚乱地扛起行李,连门都顾不上关,便消失在街巷的黑暗之中 。
夜幕降临,周正国和刘氏带着细软,偷偷摸摸地离开了小院。而王麻子则站在街角的阴影里,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低声呢喃:“紫萝姑娘,以后谁要是再敢欺负你,我定不轻饶。”
江南水乡,薄雾笼罩着纵横交错的河道,岸边垂柳依依,石板路在细雨中泛着青灰色的光。周正国和刘氏缩着脖子,在曲折的巷子里穿梭,终于来到一座气派的宅邸前。朱漆大门上的铜环在暮色中闪烁着冷光,刘氏抬手叩门,声音里带着几分谄媚:“爹,是我,秀娘啊!我回来了!”
门 “吱呀” 一声打开,管家探出头来,上下打量两人一番,脸上露出嫌恶的神情:“哟,这不是姑奶奶吗?怎么落得这副模样?当初可是指天发誓的说,此生再不回来了!”
刘氏脸上一阵发烫,强挤出笑容:“管家说什么呢,当初是我不懂事。劳烦管家通报一声,就说我们有急事找老爷。”
不多时,管家将两人引进客厅。刘财主身着锦缎长袍,坐在雕花太师椅上,捻着胡须,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周正国和刘氏:“秀娘,你们不在京城好好过日子,跑回江南做什么?你还记得我是你爹啊?难得啊!”
刘氏一听,立刻扑到地上,声泪俱下:“爹,我们在京城被人欺负惨了!都是那个紫萝,霸占了我们的铺子,还把烟雨楼从我们手中也骗走了。那个贱人还勾结官府,把正国关进大牢,我们好不容易才逃出来。”
周正国也赶紧跪下,添油加醋地说:“岳父大人,这紫萝不仅心狠手辣,背后还有霓裳阁撑腰。霓裳阁在京城势力庞大,我们根本不是对手。这次来,就是想请您帮我们出出主意。爹,求你帮帮我们吧!”
刘财主眉头紧皱,端起茶盏轻抿一口:“说起霓裳阁,最近我们家布行的生意也被他们抢了不少。看来这霓裳阁,确实得好好收拾一番。我刘家在江南的地界,可是百年老字号,那个霓裳阁算什么东西?一群上不得台面的贱人罢了!”
周正国眼睛一亮,连忙说道:“岳父大人,我有办法!霓裳阁虽然厉害,但他们在江南人生地不熟。我们可以联合其他布行,一起抵制霓裳阁,再找些地痞流氓去闹事,让他们不得安宁。”
刘财主沉思片刻,点头道:“这主意倒是可行。正国,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我会让管家给你些银子,你去联络各方势力。记住,不要打草惊蛇,一定要一击即中!这次,我倒要看看,这个霓裳阁还有什么招数!”
刘氏连忙爬起来,谄媚地说:“爹,您就放心吧!正国办事一向靠谱,这次肯定能让霓裳阁吃不了兜着走!”
刘财主指尖叩击着雕花檀木桌,发出沉闷的声响,目光阴冷:“正国,霓裳阁在此地新开分店,抢了咱们江南布行近三成生意。这口气,我咽不下!你先拿着这五千两银子,去联络平日里和咱们有交情的布行掌柜,就说霓裳阁以次充好、哄抬物价,鼓动他们一同抵制霓裳阁。”
周正国双手接过沉甸甸的钱袋,脸上闪过一丝贪婪,旋即拍着胸脯保证:“岳父大人放心!我明日就去会会那些掌柜。对了,咱们还可以找些泼皮无赖,让他们扮作顾客,在霓裳阁分店挑刺闹事,见东西就砸,搅得他们没法做生意。”
刘氏眼睛滴溜一转,凑上前献计:“我听说霓裳阁的绣品是招牌,不如买通他们店里的绣娘,让绣娘故意把丝线弄混,绣出残次品。这样一来,霓裳阁信誉受损,顾客自然就少了。要知道,一家店的信誉,可是很重要的。”
刘财主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秀娘这主意不错。正国,你找几个手脚麻利的人,暗中盯着霓裳阁的进货渠道,要是有机会,就往他们进的布料里掺次品,从源头上坏他们的名声。”
周正国听得连连点头,脸上露出阴鸷的笑:“岳父,还有一事。霓裳阁背后是织女仙子撑腰,她可是仙女啊,咱们行事得小心。我打算买通几个衙门里的小吏,一旦出了事,让他们帮咱们周旋。”
刘财主满意地大笑,重重拍了拍周正国的肩膀:“正国,这次要是办成了,我少不了你的好处!咱们先按计划一步步来,等霓裳阁在江南站步住脚,到时候,他们的生意,咱们全都接手!”
窗外,雨幕愈发厚重,豆大的雨点砸在窗棂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好似无数冤魂在哀嚎。三人的声音在阴暗的室内交织,一场针对霓裳阁的风暴,正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