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时分,宫门前逐渐聚集等待的人。
还是今早遇见的人,唐家马车停在旁边,唐仪雪已经跑去宫门前候着,向禾与刑寂两人在马车这边等待。
也不知是因等待使得心焦,还是因在这儿一日有些愰神,向禾只觉心神不宁,胸口有一股沉重压力,难以集中注意力。
她坐在马车前遥望宫门之上,那高耸的城墙内,有宫殿无数,还有一直躲在龙光寺的国师……
现在她与国师,只隔了一道城墙。
天上斜阳很重,重得宫门前的那些人都有些看不清。
向禾收回目光揉捏太阳穴,一旁刑寂与竹楠时刻关注着,但他们也不知该说什么。
在两人侧目时,身后马踏声伴着熟悉脚步声靠近,刑寂回头看,“姑娘,柳公子来了。”
向禾下了马车回身,勉强扯笑却僵住,“发生什么了……”
赶来的柳十行沉着脸十分严肃,手中还有一封书信,“敌兵犯境,厚德关失守。”
三人同时愣住,向禾眼瞳一颤将信纸拿来细看,厚德关失守,已经连破两城,敌军已经抵达佳阳关……
“这信……多久之前送来的。”
“八日前,已是快马加鞭。”
向禾猛地抬头对上柳十行沉重目光,胸口的闷重更甚,她倏而转身看向宫门口,贺岁安的身影远远走着。
“竹楠,卸马。”
“姑娘……”
刑寂已经上手拆大马身上的带子,竹楠也不敢慢。
而远处的贺岁安看到柳十行,同齐信说话的笑意顿时落下,眼看着向禾已经翻身上马,他脚步加快。
坐在大马上的向禾目光落在城墙之上,那橘黄色斜阳照耀墙体,散发出金黄色的光芒来,只是在城墙之上的半空,萦绕着不同气息。
“龙光寺……”
她声呢喃,贺岁安已经到了马下,抬手抓着缰绳。
向禾低头看他,斜阳打在她的身上,使得她的眼睛都透着星点金黄。
“事情有异,我得亲自去一趟。”
四目相对,贺岁安一双克制的黑眸布上忧色,“竹楠跟你,十行安排你走一段水路,路程可减少些。”
眸间颤动诧色,很快流转温柔触动,竖起拇指,“绝对安全回来。”
拇指相对,两人约定已成,贺岁安一把握住她的手,“不日我会追上你,切记不可冲动。”
她手本就冰凉,被他捂住时,他掌心的温热在驱散冰凉。
手不自觉紧了紧,明亮的双眸盈上温柔,她自布包里拿出掌心镜,“镜花水月待在你身边,我带四鬼走。”
镜子冰凉,贺岁安小心拿着,收回握着她的手,“路上小心。”
柳十行一扯缰绳,大马转身,向禾也跟着抽动缰绳,转身之际最后一眼将那城门烙印心中。
“驾!”
三人前后离开宫门前,忽而一道黑影自车内飞出,叫唤一声跟上向禾,在她身边盘桓着翱翔。
落日余晖下三人身影不多时便消失,方才那么沉重的氛围,齐信与唐仪雪根本不敢说话。
贺岁安站在原地,手中捏紧了信纸。
“表……”
贺岁安当下打断她的话,“卸一马代步,我这段时日不得空闲,照顾好外祖父。”
言罢,他转身快步离开,留下唐仪雪急切呼唤,“表哥!”
眼看贺岁安走得急切,齐信赶忙追了上去,“发生什么了?向姑娘要去哪里?你怎不陪着?”
只见他眉目气势凌人,齐信心中更加担忧,“不能说的吗……?”
“齐公子去寻世子来一趟贺宅,有要事相商。”
“行!”
——
夜幕渐起,三人骑着大马抵达码头,柳十行指着前头大船,“姑娘一路小心。”
向禾用力抓住缰绳,俯身与马身贴近,大马跃身腾空而去,前后连马带人跨越上大船。
正在两旁歇息的大汉看得纷纷鼓掌,与他们的欢快不同,柳十行在岸边沉着脸,低头交代一旁船工,“发船。”
“是。”
眼前大船卸下踏板,船工立马开始运作,向禾与竹楠翻身下马,黑鸦已经落在向禾的肩上。
眼前天色完全暗下,月光照亮水面波光粼粼,竹楠单手搭在船沿上,“姑娘,厚德关所发之事,难道有别的隐情?”
向禾眼中倒映水中月,“先前还有来信说边境平安,如今不过几日便发生战乱。一我担心家人平安,二这战乱发起实在奇怪。”
她靠近船沿朝下看去,眼眸透出忧色,“三月正是农忙时,怎会突然大举进军?最奇怪的是,明明我出发之前已经测算过,边境并无异象,应是平安吉祥才对。”
虽说卦象万千,世事难料,但卦象不会轻易变化,除非有人为。
心间有此疑惑,向禾越想越觉得事情不简单。
加之最近在京城发生的事,还有那个让她困惑的国师……
“我们在哪里下船?”
“应当在鸿糠码头,之后便要走陆路。”
向禾转身,有船工在喂马。
“这个消息多久会传入京城?”
竹楠跟着转身,他眼中也布满担忧,“因柳公子有人在边境之地,所以是第一个收到消息的人;而驿使快马加鞭,也要慢上两三日。”
闻言,向禾缓缓蹲身坐下,将大伞横在膝上打坐,“殿试多久出榜?”
“一日阅卷,翌日出榜。”
“那就是后天……”向禾缓缓闭上双眼,“若消息传回京中,多久出兵?”
“事态紧急,应当不用一日就要出兵。”
“两三日到京……”她轻声喃着,“出榜之日……出兵之日……”
突然她睁开双眼,“周子越戍边回来,他有很大的概率领兵出征!”
站在一旁的竹楠身子一僵,“姑娘意思,这一切有人算计?!”
眉梢处染上冷意,向禾心间万般计较着,“只能这么想,但不知目的为何,又会是谁的算计……”
她万般思绪,最后只得了一个结果,那就是国师。
可一国国师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换魂的目的是什么,战乱到底跟他有没有关系。
一切好似在往一发不可收的趋势而动。
越想脑子越晕,向禾果断放弃打坐,靠着船壁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