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六,贡士们集结宫门外。
天未亮,宫门前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向禾等人也在其中。
他们陪着贺岁安排队,贺岁安将身上东西交给向禾,连平安扣都不能带进去。
向禾将他的东西放进布包中,拍了两下才觉妥帖。
他们只能穿着一身布衣进去,多一样有图案的东西,都得判定为作弊,实在严格。
已经走到宫门前,有官兵在搜身。
刑寂与竹楠抱拳颔首,“望公子顺利。”
蒋心月几人也在祝福,向禾只是抬起右手竖起拇指。
看她手中动作,贺岁安抬手按上拇指,“我定全力以赴。”
收回手,向禾笑道:“去吧,我与他俩会在这里等着。”
两人四目相对而笑,这一幕正好被赶来唐仪雪看到,她身边还有唐家大哥与大嫂。
不论两人是否亲密,贺岁安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可唐仪雪如何甘心?
她压下心间酸苦,面目带着笑意跑去,“表哥,我们来了!”
嫂夫人抱着稚儿走来,唐岁崇在旁护着,“爷爷心念着,我们便来看看,只需平常心对待即可,切忌心有浮躁。”
“岁安谨记。”
待几人说了好一会儿话,排队快到他了,大家走远了些。
正有官兵给他搜身,一位中年男子却走来,那人使得唐岁崇几人变了脸色。
向禾侧头看他们脸色,大致能猜出那人是谁。
“这会儿你还有机会,”贺茂德沉着一张脸,“进了这道门,那就是对本官的挑衅。”
贺岁安张着双手,官兵已经搜身完成,他一句话都没留下,转身朝宫里走去。
那洒脱劲儿,向禾看得都想给他竖个大拇指。
虽然听不到,但看那贺大人的脸色,向禾只觉解气!
亲生儿子都舍得抛弃,这样的父亲也不见得是个好人,更别说当初明明有许多办法查证,他为了脸面快速拍案。
就该无视他,锉锉他的气焰!
向禾走回马车前,蒋心月他们还有事情要忙活,留下食盒便离开。
唐岁崇与自家夫人互看一眼,走到向禾跟前话家常。
“向姑娘,不如与我们回去?你正好也能陪爷爷说说话,他时常念着你。”
“不了,我就在这里等着吧,反正今日也无事可做。”
“可殿试要考整日,你打算等到日落?”
向禾反手指着马车,“我要是累了可以上马车休息,你们先回去吧,代我向唐爷爷问好。”
见她铁了心要留在这里,唐岁崇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唤上唐仪雪离开。
只是他们刚离开,又来了一辆马车,先下马车的是宁婉婉,她急忙伸手扶着宁冲下来。
宁冲脸色好了许多,只是他身子还很孱弱。
“哇,都病成这样,还来考试……”
看到宁冲,竹楠身子打了个寒颤,好不容易忘却的记忆再想起,他偏过头去不想再看。
刑寂却有些好奇,“你怎了?”
“别提了,不好。”
向禾听得一笑,“他被女鬼亲了,还听到了一些不可描述的……”
“姑娘……”
向禾识趣闭嘴,直接盘腿坐在车头,“以后看见这家人,咱们绕道走……”
“宁小姐过来了……”
怕什么来什么,向禾登时头大,但还是笑对来人,“宁小姐,好巧,宁大公子也来参加殿试?”
“是呀……”宁婉婉眼中流转担忧苦涩,“大哥都病成这样了,父亲还是不让他告殿……”
那日向禾便知,这个宁家老爷功利心很重。
那天要不是宁婉婉说起殿试的事儿,他肯定不会让向禾动手。
但为了自己儿子能登庙堂,什么手段他都接受。
两人一时无话,宁婉婉勉强扯出笑意,“姑娘也是来送人?”
“嗯,已经进去了。”
“是送齐大哥?”
“别人。”
简言意骇,宁婉婉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搭话,这明显不甚想说话的样子,她都有些挂不住脸子了。
向禾知她目的,转身掀起车帘,“宁小姐没有旁事了吧?我今日起得早,进去补个觉。”
不等她回答,向禾已经钻进马车里。
宁婉婉一人站在实在局促,轻声道了别便转身上了自家马车。
“这姑娘好生疏远,母亲还让我多亲近……唉……”
马车走远,竹楠轻敲车板,“已经走远了。”
向禾脑袋探出,重新坐在车头,她可不想在马车里闷着。
三人或坐或站在等着,一道黑影飞来,向禾抬手他便站了上来。
向禾稍稍用力戳他脑袋,“这几天去哪里野了,想找你问个事儿都找不到影儿。”
“到处转转。”
他一说话,刑寂与竹楠立马偏身遮挡,以免被人发现异常。
“去年九月京城三日雨,慈安寺后山楚乌低飞,断断续续叫唤三日,这件事你知道不?”
黑鸦脑袋动了动,“好像记得。”
眉心一蹙,向禾将手靠近些,“你们种群发现了什么?”
“不祥之兆……”黑鸦眼睛逐渐变色,日光下透出淡淡金光,“孤山不见阳,岁阴落两旁,苍穹破,孤魂落;死人不喜……生人不欢……”
向禾盯着他的眼,声音在耳边回荡,渐渐萦绕在脑中久久不散。
声音越来越大,黑鸦那双眼的金色突然跃动,一下子钻进了向禾的眉心——
“姑娘!”
【——神秘深山中,有一座庙宇古朴静谧。
它隐匿在山间,绿树环绕花香簇拥,周围苍茫雾气之中,似幽然之境,添了几分神秘。
沿着布满青苔的石阶走上去,寺门大开,里头正殿供奉的三清像神气飞扬,默默守望着世间的喧嚣与浮躁。
耀眼晨光落在三清像上,忽而一道光芒散开——】
“喝!——”
“姑娘!”
向禾惊弹坐起,两眼瞪大用力喘着粗气,眼前一片清明看清两人,她忙慌左右寻找,“黑鸦呢!”
刑寂手上拉着车帘,抬手指了指马车里,向禾扭头一看,黑鸦在她身旁睡着了。
她立马伸手碰了碰,“黑鸦,黑鸦醒醒。”
无论她怎么动摇,黑鸦还是一动不动,好似陷入了沉睡之中。
“姑娘,方才怎的突然晕了过去?”
向禾抬手捏着眉心,脑海中寺庙的模样清晰,但竟然看不清匾额写的什么寺。
“不知,就看到一些奇怪的景象……”
“姑娘好好休息一下,属下去蒋小姐那儿带份药膳回来。”
向禾随意摆了摆手,“舒疲祛乏的,可能最近太累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