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郎府后院,官兵鱼贯而入。
侍郎夫人披着一件外衫坐在地上,发丝散乱无神呢喃着什么。
方侍郎被押在一旁,官兵们在府中搜查,沈卓辞安排着他的人。
那陪在夫人身旁的老嬷嬷抽吸着鼻子,“夫人……”
最气愤的当属方画珊,明明只是想救自己母亲,谁曾想竟然搭上了一家子。
她眼中怨恨盛满,捏紧了拳头看向禾,“原来这就是你的目的……”
“算得上目的吧,是此处阴气和法阵引起我的注意。”
方才那女子嘴巴张合着,便是在告诉她盒子的位置,她一直被困在这里出不去,方侍郎的所作所为她一清二楚。
向禾本来只想帮女子摆脱困境,这也算意外惊喜。
“杀人本就是重罪,还是一尸两命,那未出生的孩子更是冤枉,总不能因为我与你相识,便不顾冤死之人吧?”
方画珊一噎,她做不到罔顾性命,但更做不到自家人身陷囹圄。
见她如此模样,向禾轻叹一声,“我是利用了你,但我告诉你,你母亲常年身弱,是因为忧思成疾,她心中有罪过。”
在说这番话时,向禾已经到了夫人跟前,“不过是为情而杀,不管你是激情杀人还是早有预谋,这都是你要承担的罪孽。”
不算宽慰的话语刺痛夫人的心,她捂着脸呜咽起来,“我、我也是被她激怒了……为何要这样对我,明明我们是表姐妹……”
“夫人!”
夫人颤着唇摇头,“她爬了我夫君的床,还在我面前炫耀……我如何不气?我恨!”
向禾静静地看着她,“她都死了,此身注定孤魂,可愿意让我将她母子送走?”
呜咽声逐渐沉闷,夫人靠在老嬷嬷怀中点头,“麻烦你了……或许这就是我的罪业,不能为方家开枝散叶,只有珊儿一人孤单……”
“道长她胡说!”女鬼身影飘荡而来,“明明是他承诺纳我为妾,我才与他颠鸾倒凤!”
她的声音很大,大到现场气运低的人都能听闻。
正如这一家子,纷纷抬头惊诧着双眼。
夫人两眼含狠瞪她,“若不是你爬床,我怎会动手!”
她怒骂着,方侍郎颓废坐在一旁也跟着抬头,那张许久未见的脸清晰,被绑住的双手颤动着。
女子摸着肚子嘲笑,“表姐姐,你莫不是还被蒙在鼓里?”
向禾横出大伞,女子撇嘴翻了个白眼看向别处。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夫人,“夫人,侍郎大人可不是绝后面相,他儿女双全。”
“什……”
夫人错愕看着向禾眸间淡漠,她拿出布包里的道袍披身,“我从不妄语,夫人问他便是。”
言罢,向禾转身走向埋骨地,官兵已经挖开了些。
“停手吧,我来。”
官兵看向总兵,总兵点头他才拿着铲子走到一旁,“大人,这姑娘年纪轻轻的……”
年纪稍大的总兵瞪他一眼,“别瞎说话。”
“是……”
总兵向前一步,“姑娘,可需要搭把手?”
“准备黄布吧,我要把骨头摆好。”
总兵看了身边小兵一眼,他立马照做跑开。
看着向禾小心扫开骨头上的泥土,总兵跟着蹲身想照做,却被向禾横手打断,“您不能碰,这人死时怨气很大,更别说被法阵镇压过久,连年来的怨气已经腐蚀骨头里头,您碰到会走霉运。”
这话惊得总兵蹙眉,“当真如此邪乎?”
“宁可信其有。”
这话说得巧妙,寻常术士定会夸大了说,她却只是简单一言。
“大人您可不能盯着我这边,”向禾反手拇指向后,“一会儿他们要是打起来了,您得拉着点儿。”
总兵听得一懵,正想追问为何时,清脆巴掌声扇得所有声音止住。
只见侍郎夫人一巴掌落下后,还要伸手再来一巴掌,老嬷嬷及时拉住她,方侍郎愤然起身回敬一巴掌。
“疯了吧你!”
脸上火辣辣的疼,牙齿磋磨嘴角出血,夫人捂着脸满目狠恶,“我疯了?你在外头究竟有几个!你竟然背着我养外室!你对得起我吗?!”
方侍郎两眼明显一滞,后怒目圆瞪,“你又听谁瞎说了!”他目光扫到向禾身上,指着就骂,“又是你个疯丫头说的是不是!”
向禾连头都没回,小心捡骨放黄布上,“先不说儿女双全的面相,单说他方才就是从外头那家的回来,他身上有母乳的气味。”
方画珊扶着自家母亲瞪大了眼,“父亲不是……去大理寺了吗?”
见此情形,沈卓辞不忘插嘴,“今日大理寺审别案。”
简单几字,让方侍郎黑了脸,夫人下颌一紧转过身去,用力咽下心头气焰,“我一心为你,你却这样背叛我……”
方侍郎心头一跳,夫人拨开脸上粘黏的发丝,眼神逐渐冷静,“你不仁我不义!”
“你要做什么……”
夫人不再说话,只是伸手让老嬷嬷扶着她,缓步走到沈卓辞面前,“若我作证方侍郎多年贪赃,罪责会否轻些?我珊儿……”
“夫人放心,贪赃案令千金安然无恙,夫人也不会被连罪,至于夫人杀人的案子,自有大理寺另罪。”
“阿芳你!”
夫人最后给了他一眼,完全没了爱意,“我只是为了保全自己与珊儿,你好自为之。”
跌坐在地的方画珊泣不成声,今日变化巨大,她根本无法接受。
往日欢乐嬉戏的后院,怎就多了一具白骨……
父亲贪赃枉法,罪证竟就藏在白骨一旁,他每每游走后院时,难道不觉可怕吗?
那日日踩在脚下的白骨,暗生着怨念报复。
如此渗人可怕的事情,她竟现在才知……
眼中泪水模糊视线,眼前一抹黑色身影蹲着,她细心捡着白骨,在黄布上摆出人形。
向禾双手小心捧出头颅,就在额骨的位置,有一个小洞,那是被利刃刺破贯穿。
她抬头看向女子,“被刺穿额骨应该没那么快死吧?”
女子看着自己的白骨哀叹,“见我不断气,他强行捂死了……”
“他?方侍郎?”
眼底逐渐染上怨恨,“他花言巧语哄我床畔缠绵,得知我有孕后想将我送出去,我怎能甘心?在表姐姐面前言明,她气急用簪子杀我,那负心人遇见为保全自身,在身后将我捂死,埋身此地……”
向禾看着土堆,伸手扒拉几下,确实发现了一根簪子。
簪子在手中转动几下,“这阵法是谁设下的?”
“龙光寺相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