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年前,工部员外郎齐遂涉嫌贪赃枉法,拟桥梁堤堰损毁,上呈修缮款项数额庞大,后被彻查齐遂中饱私囊,牵连官员十数人。
先帝震怒,抄家斩首,连孩童都逃脱不了罪责,而齐信则被昌宁侯私自送出京,齐信谨记父亲冤屈,势要入朝堂为家中十数口人伸冤。
十七年过去,今年春闱他得以上京科考,夜间一窥大宅当年模样,只可惜此处大宅不似当年模样,早已被人忘却。
——
“伸冤我可不行,你找岁安去。”
这件事可是大事儿,她只会捉鬼驱邪。
沈卓辞在一旁转动着他的油纸伞,神色透着漫不经心,“既然姑娘能与鬼物沟通,想来要从那些鬼物口中得知什么,很简单吧?”
齐信满脸的希冀,向禾蹙着眉头思忖,脑中思绪繁乱,紧抿的唇角沉了沉,最后目光落在贺岁安脸上。
“你……”
终还是没说出口,只是轻叹,转脸面对沈卓辞,“可以是可以,但这件事别扯出我,我讨厌麻烦。”
“姑娘愿意施以援手,我等万般感谢。”
她的回答已经说明一切,齐信双脚向前几步,满目的感激之色,“此事定不会牵扯姑娘,多谢姑娘成全!”
“别谢了,真服了你们这些多心思的,为何非要拉我入局……”
她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睛是看向贺岁安的。
贺岁安双唇颤动一下,后流露出歉意之色,“回去再跟你说。”
向禾烦躁摆手,“行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将两人脸色看在眼中,沈卓辞唇角微勾,“既如此,姑娘何时能……”
不等他说完,一股强势气息猛然靠近。
向禾反手将他推开,“后退!刑寂下来!”
蹲在墙顶之上的刑寂翻身跃下,以迅雷之势冲到贺岁安跟前。
几人同时盯着大门之外,他们肉眼看不见,但能感觉到有强大气息在靠近,迫在眉睫!
在向禾眼中,她清晰看到一道强势的气流冲来,那气流带着浩荡,迎面来时穿透了她身,只是旁人被波及时,登时头晕目眩。
向禾握着大伞追着气流而去,那是冲着房中阴物而来。
她立马将大伞打开,在其中一根伞骨上虚划符箓,“天地玄宗,炁神引津,速来!”
向禾横身在那团阴气前,大伞在手中快速转动,那团阴气仿佛被吸引了般,团团钻进了伞内。
向禾立马合上大伞,双手快速在身前结印,道袍无风飘动,伴随着她声音渐起,道袍上的红色绣纹绽放星点光芒。
印成咒止,背后默下符箓乍现,与气流相撞后,那气流消散天地间。
房中压抑感消失,贺岁安立马跑到她身边,“没事吧?”
“无事,”向禾左右将屋内看了一眼,“你们快走,今夜他们怨念太大,引来别的术士注意,此处被定位了。”
沈卓辞轻晃脑中眩晕,“何为……定位?”
“阴气冲天,六壬就能算出来,总之不想被别人发现你们的秘密,你们立刻走,我担心那术士会追上来。”
齐信忙慌收拾牌位,沈卓辞捡起地上大伞,不带丝毫犹豫飞身离去,而齐信也只能偷摸从大门离开。
贺岁安伸手揽上向禾的腰,轻松将她带起往旁边院墙跳出去,一站定向禾便往一处跑去,“去那边。”
三人跑了一段路,越跑路越宽,直到来到一处高立的城墙前。
向禾还想向前,被贺岁安拉住了手腕,藏身在拐角处,向禾不解,“怎么了?”
“你是在找术士的方向?”
“对呀,他能力很好,我正好可以看看有没有机会见见。”
此话让贺岁安沉了眉目,“那是皇城。”
心间猛地咯噔一下,眼神沉凝些许惊讶,很快被冷静压下,淡淡道:“回去吧。”
她转身离去的身影有些许落寞,贺岁安看了一眼那城墙,转身跟上。
待走远了些,沉默了许久的向禾总算说话,“懂这些术法的人,还在宫里的人,会是谁呢?”
知她心里有数,贺岁安眼眸比夜空深邃,透着丝丝烦忧,“宫中有龙光寺,是国师侍奉的地方。”
眸间一滞,向禾低声轻喃,“国师……”
她对这个国家的事情知之甚少,没曾想竟然还有国师。
“既然身为一国国师,道行不浅吧?”
“能效力皇座之下,没有几分能耐也入不了宫。”
“也是……”
长街小巷内,两人不再说话,步伐匆匆回到贺宅,竹楠已经准备好了热水。
洗去一身寒气坐在小院中,向禾正拿着书在看。
贺岁安靠近她身后瞄一眼内容,眸光闪动后盛笑坐下,“夜间看书不好,伤眼。”
向禾将书合上,抬眸时目光透着鹰隼般的锐利,“我不计较你利用我,但以后有什么事麻烦明说,没人喜欢被暗地利用。”
今夜听完齐信说他父亲的事,事关贪赃枉法,忽而想起梁城那件事,本无关的事情串联,她豁然开朗。
他确实是怀着目的进京,但在认识向禾之后,目的也多了变化,即便他不提出一同上京,向禾也会找到京城来。
可一旦同行,那他的机会就多了许多。
果然他达成了同行的目的,在行程期间,无论遇上什么麻烦,他都坚信向禾会出手。
面对向禾锐利目光,贺岁安眼底划过一缕难以捕捉的暗色,终是流露出愧疚苦笑,“我保证,往后有任何事情,我都会与你明说。”
两人四目相对,各自在对方的眼中探究深意。
回想相识之后的种种,虽然贺岁安暗藏许多秘密,但他也没做过伤害他人之事。
他利用的是向禾的能力,向禾也是力所能及。
思绪停在今夜,止于他清澈的双眸中,终是一声轻叹。
“齐信的事,你打算怎么做?那可是十多年前的冤案,先帝也早已仙逝,责任该追究何人?还有,梁城那件事,与这件事有没有关联。”
齐信说的缘由,与梁城那事实在接近,她才醒悟贺岁安深意。
“算得上有关联,不过一桩是以前,一桩是当下,想要将这件事捡出来说,就得由梁城贪官案来扯出。”
“这么快就想好计划了?”
贺岁安给她倒上一杯温水,飘起白烟袅袅,“还未完全。”
这人脑子得有多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