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河画舫的露水还未散尽,晨雾里已传来打狗棒敲击青石板的脆响。
龙傲天将菌丝灯笼别在腰间,任沐妃雪替他系好孔雀翎织锦披风。
菌丝蜜饯的甜香混着古墓寒气,在披风褶皱里凝成细小的冰晶。
\"丐帮总舵的桂花该开了。\"沐妃雪指尖拂过披风领口,那里别着朵半透明的菌丝桂花,是昨夜从丐帮账册里偷摘的灵气所化。
龙傲天笑而不语,折扇轻点汴河水面。
菌丝在水下织就的冰道蜿蜒至三里外的丐帮总舵,沿途浮着昨夜星宿派弟子留下的碧磷粉,在晨光里闪着幽蓝的光。
他忽然揽住沐妃雪的腰肢,踏着冰道滑向雾气深处:\"且看那些老叫花子藏了多少好酒。\"
总舵庭院里十八棵桂花树簌簌作响,新帮主正用降龙十八掌的余劲清扫落叶。
见龙傲天踏着菌丝冰晶落在青瓦上,他手中竹筒酒险些泼在绣着二十八星宿的帮旗上:\"龙兄当真要走?
昨日才用菌丝替吴长老续了断腿...\"
\"再不走,怕是要被你们用蛇莓酒腌成腊肉。\"龙傲天甩开折扇,扇面菌丝绘制的丐帮布防图正在褪色。
他故意踩碎屋檐垂下的菌丝冰棱,碎冰坠地时凝成个\"星宿\"字样的图腾,惹得几位元老倒抽冷气。
传功长老抱着酒坛从地窖钻出来,坛口还沾着昨夜冰封的菌丝:\"龙小子把菌丝酿酒术教给厨娘再走!\"话音未落,酒坛已被龙傲天用折扇挑起,菌丝在坛身缠出七道北斗纹路。
酒液泼洒间,满庭桂花竟在半空凝成冰雕,正是降龙十八掌的招式图谱。
日上三竿时,八百丐帮弟子挤满了朱雀大街。
新帮主解下打狗棒顶端的翡翠貔貅,将木柄塞进龙傲天手中:\"此物浸过三代帮主的血,比什么菌丝信物都...\"话到一半突然噤声——菌丝正从木柄裂缝里钻出,开出朵与沐妃雪鬓边别无二致的山茶花。
人群忽然如潮水分开,乔峰拎着两坛泥封老酒踏风而来。
酒坛上的菌丝封印泛着紫光,正是去年在缥缈峰埋下的蛇莓酒。
他拍开泥封时,酒香竟凝成条透明的小龙,绕着龙傲天的折扇游了三圈。
\"三弟可知古墓派的玉蜂针沾不得菌丝?\"乔峰突然压低声音,指尖在酒液里画出血色纹路,\"上月我在终南山脚,见着个戴青铜面具的姑娘,袖口绣的却是星宿派的蝎尾纹。\"
龙傲天仰头饮尽琥珀色酒液,菌丝在喉结处凝成护甲:\"二哥该不会把星宿派的毒粉当胭脂送过阿朱姑娘?\"话音未落,乔峰掌风已扫过他肩头,却在触及孔雀翎披风时化作春风,只卷走了几片凝着寒气的桂花。
日影西斜时分,沐妃雪腕间的琥珀珠突然迸出冰花。
她倚在汴河桥头,菌丝裙裾拂过青石板上八百弟子用打狗棒刻的送别诗。
当龙傲天的身影消失在官道尽头时,桥洞下的菌丝灯笼突然转向终南山方向,照亮了石缝里半枚碧磷粉凝成的蝎尾针。
暮色里传来清脆的铃铛声,沐妃雪指尖菌丝缠住最后一缕夕照。
她望着官道上渐渐消散的冰道痕迹,唇角扬起比菌丝蜜饯更甜的弧度——那件孔雀翎披风的夹层里,还藏着她三年前在苗疆种下的情蛊菌丝。
暮色中的汴京城门在身后化作一道剪影,龙傲天忽然勒住缰绳。
官道旁歪斜的界碑上,菌丝正沿着\"终南山三百里\"的刻痕缓慢生长,在残阳里泛着珍珠母似的光泽。
沐妃雪鬓边的山茶花突然簌簌颤动,抖落的花粉在空气中凝成半透明的苗疆文字——那是情蛊在预警。
\"龙郎且看。\"沐妃雪指尖拂过马鞍上凝结的冰霜,霜花竟诡异地呈现蝎尾形状,\"星宿派倒是殷勤,送别礼都追出三十里了。\"
龙傲天笑着将折扇插进路边垂柳,菌丝顺着树皮纹理攀爬,转眼间将整株柳树化作翡翠雕件。
他摘下片柳叶含在唇间,吹出的曲调竟引得沐妃雪腰间琥珀珠里的冰蚕纷纷破珠而出,在暮色里织就张闪烁着星光的菌丝网。
\"好个以音驭蛊的手段。\"沐妃雪眼波流转,腕间银镯突然射出三枚冰针,将菌丝网边缘钉在界碑上,\"不过苗疆的情蛊最忌星光,龙郎可要当心...\"话音未落,她突然轻呼一声——菌丝网笼罩下的土地竟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碧磷粉脚印,每个脚印里都蜷缩着米粒大小的毒蝎。
龙傲天用折扇挑起只毒蝎,菌丝在蝎尾处缠出朵微型牡丹:\"丁春秋倒是风雅,追杀人都要摆个百花阵。\"他忽然揽住沐妃雪的腰肢纵身跃起,足尖点在菌丝网上借力,惊起满林宿鸟。
被震落的柳叶在半空凝成箭矢,将那些毒蝎钉入突然裂开的地缝。
二更天的月色泼在荒废茶寮的茅草顶上,沐妃雪正用菌丝修补被毒蝎腐蚀的裙裾。
火堆旁,龙傲天用降龙十八掌的掌风烤着菌丝凝成的馒头,每翻动一次就故意让火星溅到沐妃雪脚边。
\"龙郎好生小气。\"沐妃雪忽然甩出水袖,袖中飞出的冰蚕将火堆冻成琉璃雕塑,\"不过是弄脏了你的菌丝地图...\"她话音未落,琉璃火堆突然迸裂,飞溅的冰碴在月光下化作无数袖珍的降龙十八掌招式,将茶寮柱子上的碧磷粉尽数震落。
五更梆子响时,两人已行至终南山余脉。
晨雾中隐约传来玉蜂的嗡鸣,沐妃雪鬓边的山茶花突然渗出露水——那是古墓派接引弟子的信号。
龙傲天却突然按住她欲摘花的手,折扇轻点山壁上不起眼的青苔。
菌丝顺着石缝游走,竟显露出被剑气削去的半阙唐诗。
\"好个欲盖弥彰。\"龙傲天冷笑,菌丝在残缺的诗句上补全笔锋凌厉的下阙,\"重阳真人的剑意混着星宿派的毒功,这古墓怕是要变盘丝洞了。\"
沐妃雪忽然轻嗅空气,指尖凝出朵颤抖的冰莲:\"东南风里掺着蛇莓酒香,倒像是...\"她话未说完,龙傲天已用折扇挑起块山石。
菌丝在石块表面急速蔓延,眨眼间显露出乔峰特有的掌纹痕迹——那掌纹里竟缠绕着星宿派独有的碧磷蝎尾纹!
日上三竿的酷热炙烤着干涸的河床,龙傲天用菌丝在龟裂的泥土里搜寻水源。
沐妃雪靠在枯树下,原本莹润的唇瓣已泛起白霜。
她腕间的琥珀珠突然迸裂,珠中豢养的冰蚕蔫头耷脑地蜷缩在菌丝手帕上。
\"倒是小瞧了这'赤地千里'阵。\"龙傲天望着空中扭曲的热浪,菌丝在折扇上织就的舆图正被无形火焰吞噬,\"丁老怪把星宿海的毒沙混进了终南地脉...\"
他突然将折扇掷向空中,菌丝在烈日下爆开成伞盖状的冰晶云。
沐妃雪会意地甩出袖中最后三枚玉蜂针,针尖刺破冰晶的刹那,暴雨般的菌丝蜜露倾泻而下。
干涸的河床深处传来令人牙酸的蠕动声——无数因干旱蛰伏的毒虫正被蜜露唤醒。
暮色降临时,龙傲天盯着菌丝在水囊里凝成的漩涡冷笑。
漩涡中心隐约浮现青铜面具的轮廓,面具下那双眼睛竟与沐妃雪有七分相似。
他忽然将水囊掷向岩壁,飞溅的水珠在半空凝成苗疆文字:小心活死人墓里会呼吸的月光。
残月爬上老松时,龙傲天靴底最后一片碧磷粉终于被菌丝蚕食殆尽。
他蹲下身轻叩龟裂的岩层,菌丝顺着指缝钻入地脉,带回来的却是裹着霜花的古墓寒气。\"丁老怪这'赤地千里'阵倒成了引路明灯。\"他掸去披风上的毒虫残骸,孔雀翎在月光下泛起诡异的青芒。
沐妃雪将冰蚕收回琥珀珠,忽然指着东南方轻笑:\"龙郎可闻到玉蜂的甜腥?\"她发间山茶花不知何时缠上了银丝,细看竟是古墓派特有的冰蚕丝。
龙傲天折扇轻摇,扇面菌丝绘制的舆图突然裂开道冰缝,露出终南山腹地蜿蜒的暗河脉络。
三日后辰时,两人站在了刻着\"活死人墓\"的界碑前。
界碑上的青苔泛着紫晕,分明是星宿派毒砂沁染的痕迹。
龙傲天用折扇挑起块碎石,菌丝在石块表面凝出半幅残缺的星宿海舆图:\"丁春秋倒是舍得下本钱,连镇派毒砂都磨成粉撒在这儿当门神。\"
沐妃雪突然按住他手腕:\"且看碑后的玉蜂巢。\"本该爬满金色玉蜂的巢穴此刻爬满暗红甲虫,每只甲虫背上都浮着星宿派符咒。
她腕间冰蚕丝刚触及巢穴,整座界碑突然下沉三尺,露出条铺满月白石子的甬道。
甬道两侧石壁渗出冰水,却在落地前凝成毒蝎形状。
龙傲天将菌丝灯笼举高三分,光影里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剑痕——那些痕迹上半截是古墓派的玉女素心剑法,下半截却化作了星宿派的抽髓掌劲。\"重阳真人的棺材板怕是要压不住了。\"他嗤笑着甩出折扇,菌丝如蛛网封住头顶突然坠落的毒砂。
转过第七个弯道时,沐妃雪鬓边的山茶花突然结霜。
她指尖轻触石壁上某处凹陷,菌丝顺着古墓派暗记游走,竟从机关槽里勾出半截青铜面具。\"这纹路...\"她将面具残片举到菌丝灯笼前,蝎尾纹里嵌着的正是苗疆情蛊特有的金蚕卵。
龙傲天突然揽着她旋身疾退,原先站立处炸开丈许冰坑。
坑底浮出朵由毒砂凝成的曼陀罗,花蕊处嵌着乔峰的掌纹拓印。\"好二哥。\"他屈指弹碎冰花,菌丝在冰雾中织就丐帮密令符文,\"这般大礼,倒衬得咱们的菌丝蜜饯寒酸了。\"
子夜时分,两人终于望见古墓派的玄铁重门。
门上玉蜂图腾的眼睛被人换成碧磷粉凝成的蝎目,在月光下幽幽泛绿。
本该巡守的十八玉蜂使不见踪影,唯余满地冰蚕丝缠着星宿派令旗。
\"有趣。\"龙傲天用折扇轻叩门环,菌丝顺着门缝钻入时竟带回缕带着胭脂香的寒气,\"这古墓里既有活死人,怎的连个喘气的都没有?\"他忽然侧耳倾听,菌丝在耳廓凝成扩音漏斗——东南角檐铃的震颤频率,分明是降龙十八掌的余劲。
沐妃雪突然扯住他披风:\"龙郎看那月光!\"玄铁门上凝结的霜花正逆着月影流动,在青砖地面投下扭曲的星宿海图腾。
她腕间琥珀珠突然滚烫如烙铁,珠中冰蚕疯狂撞击着内壁,似在畏惧某种比星宿毒功更可怕的东西。
龙傲天折扇骤合,菌丝在扇骨尖端凝成三寸长的冰锥。
他望着门缝里渗出的、混着蛇莓酒香的雾气,忽然想起乔峰掌纹里缠绕的碧磷蝎尾纹,唇角勾出比孔雀翎更锋利的笑意:\"妃雪可愿与我赌一局?
我猜这墓里的月光...会咬人。\"
扇尖冰锥刺入玄铁门的刹那,门内传来玉蜂针破空的轻吟——那声音本该清越如泉,此刻却裹着令人牙酸的毒砂摩擦声。
沐妃雪的水袖卷起满地冰蚕丝,在菌丝灯笼映照下,恍若织就了一张星光为经、寒毒为纬的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