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无忧选择了沉默。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
——许厚天依旧是那个许厚天，没变。
但无论是山隐谷还是莫晴，却早已不是对方记忆中的模样。
陈无忧不想欺骗，残忍点说，他没有欺骗的义务。
“她......在山隐谷等你，有机会的话，还是自己回去看看吧。”
良久之后，陈无忧方才对上许厚天的视线，如此说道。
对于某些事，若是满心无力地听从他人讲述，到头来，或许将更加的刻骨铭心。
可陈无忧没想到，他再三考虑后的回答，落到许厚天的耳中，竟是让对方的神情迅速落寞起来。
他当即便愣怔了一瞬。
因为无论是在上州城，还是身为陈小元与之相处时，他都未曾见过许厚天的脸上出现哪怕一瞬这样的表情。
片刻后，眉梢又不自觉地抽动几下。
“......怎么了？”
“无忧兄。”
许厚天重重吐出一口气，继而看陈无忧，扯开嘴角，露出一抹无奈的笑。
“现在的俺，已经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嗡！
话音落下的刹那，许厚天身上的纹路骤然放出刺目却混沌的光芒。
“这是......”
陈无忧尚未理解许厚天话中的深意，却在被这光芒笼罩的瞬间，被一种难以遏制的心悸所充斥。
可以肯定，那绝非是出于主观的感受。
“......小心！”
这声提醒，急迫却挣扎。
几乎凭借本能，陈无忧脚尖点地，瞬间拉开了同许厚天之间的距离。
下一刻。
呼！
通体漆黑的狼牙棒，闪烁着凛冽的寒光，轰然从陈无忧的身侧砸来。
“炎御！”
“流炎之袭！”
随着两声断喝，陈无忧将攻守尽显，在赤色护罩凝聚的瞬间，两条咆哮的火龙便已交错着奔腾而出。
砰！
攻势相撞，却不曾想陈无忧竟瞬间落了下风。
面对那无匹的巨力，火龙毫无抵抗之力，不过呼吸之间便崩作星火溃散。于是，那势大力沉的狼牙棒，便再无阻碍地砸在陈无忧身前的护罩上。
直到此刻，陈无忧方才真切地体会到这股力量之强。
于是，几乎没有丝毫迟疑，只见他将手腕一挑，猛地将赤阳剑掷向半空。
紧接着，那从前无往不利的护罩，竟在此刻如纸糊般被轻松撕裂。
呼啸的罡风，如洪荒巨兽般席卷而过，竟然将玄灵七重都束手无策的魔气驱散大片。
轰！
狼牙棒砸落，顿令得烟尘四起，乱石穿空。
“真险呐。”
空中，陈无忧望着下方的一片‘狼藉’，不由感到几分心惊。
比起当初，许厚天如今的实力，恐怕就连韩凌那样的强者也未必能轻松战胜，
对于此刻的他而言，更是没有半分胜算。
除非......
深邃的眸光，仿佛洞穿无穷无尽的魔气，落入广袤的天穹。
只下一刻，他便打消了心中的想法。
“算了，先撤出去吧。”
说罢，陈无忧掐起法诀，便要借助外界的雷刃施展炎之影。
于是，便见细如毫末的赤炎丝，迅速在这滔天的魔气中蔓延开来。
却不曾想，周遭的魔气竟像是有了灵智一般，朝着陈无忧的方向疯狂聚拢。
“不好。”
见此一幕，陈无忧眸光稍凝，顿时加快了灵力的运转。
可惜，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借着强横的腐蚀之力，魔气瞬间便切断了陈无忧与雷刃之间的所有联系。
更雪上加霜的是，发现一击落空的许厚天，又猛地将狼牙棒自地上掀起，再度挥向陈无忧。
这次，许是为了保证万无一失，那狼牙棒上竟生出数条漆黑如墨的锁链，如嘶鸣的毒蛇般，朝着陈无忧绞杀而去。
“破！”
又是一声断喝，陈无忧身上的气势再度突破，于这千钧一发之际，瞬间攀升至玄灵四重之境。
“炽天之境！”
不敢丝毫怠慢，陈无忧手持赤阳，怒剑劈出。
霎时间，凤鸣四起。
如骇浪般的赤色剑潮，汹涌杀出。
两种攻势，分隔上下，恍若阴阳两界，极致阴暗，极致炽灼。
空间，甚至停滞了一瞬。
片刻的沉寂。
紧接着。
“闪开！”
赤色之中，又是一道吼声。
咻！
乱影术，骤然发动。
轰隆隆！！！
接连的炸响在耳膜间环绕，只见那赤色的剑潮，竟开始层层崩裂。
环绕的火凤，竟不由发出了悲悯的哀鸣。
“魔渊之域。”
这声音，低沉，幽暗，嘶哑。
仿佛，来自幽冥。
于是，暗色的帷幕，骤然张开。
陈无忧的灵技，恍若坠入深渊的光亮，被瞬间吞噬殆尽。
恶鬼的哀鸣，四处惊起。
“......又是灵域。”
见状，陈无忧微眯上双眸。
比起慌乱，他的脸上，更多的是一种讶然。
嗡！嗡！嗡！！！
随着这暗色灵域的展开，周遭无论是天地灵气还是魔气，都开始疯狂向着许厚天的方向汇聚。
这其中，甚至包括陈无忧体内的灵力。
于是下一刻，只见那灵域之中，猛然轰出无数道暗色的光刃，铺天盖地倾泻而来。
见状，陈无忧正欲再次发动乱影术，却不曾想体内剩下的灵力，竟仿佛停滞了般，哪怕他费劲气力，也难以调转哪怕一分一毫。
“灵力运转......被限制了？”
几次尝试无果后，陈无忧不由蹙起眉心。
转息间，恐怖的攻势已然来到了咫尺之距。
只消再一瞬，似乎就能将陈无忧湮没。
“看来这次，真有些大意了。”
陈无忧的眸光，逐渐晦暗起来。
比起面对风玄鹰那次，或许此刻，才真的堪称绝境。
但。
绝境之中，亦有逢生。
他下定了决心。
“既然，不让我逃的话......”
在这滔天的暗色中，陈无忧的掌心处，蓦然升起一抹璀璨的光芒。
“我便，无需再逃。”
惊鸿一瞬，时空，骤然凝固。
“千生有命，归尘无序。”
缥缈空彻的声音，犹如遮天的手，翻覆之余，便足以......
“化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