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港上,看到这一幕的人,俱都停下手中忙碌,一脸的震惊,不可思议的你拉我,我拽你,个个指着陆续进港的船舶抖着声音。
“这,这是怎么回事?”
“谁没了?到底是谁没了?”
“为何将士们都披麻戴孝?”
一般情况下,只有一军主帅没……不,不会是他们想的那样吧?
所有人不由自主的把视线齐齐落入城中,前些日子才张灯结彩的将军府……
此刻将军府中大门敞开,仆妇家丁各司其职的忙碌着手里活计,就见一列队伍自海港方向而来踏步而来,手扎孝布,步履沉重,动作整齐划一,沉重而哀鸣。
“侯爷,回家了,侯爷,回家了……”
忙碌中一众闻声回头,看到那一张张肃穆的熟悉面孔,所有人愣在了当场,手里扫帚松了,麻布掉落盆中,个个张大嘴巴,意识到什么,慢慢的,慢慢的红了眼眶。
正从厨下提月子餐回上房去的兰心,察觉动静不对,一回头看到的就是这么个场面,顿时心中大悸,手一松,提着的食盒哐当落地,汤水撒了一地,兰心根本顾不上,下意识拔腿就往院子里冲。
怎么办?怎么办?夫人还在坐月子,定不能叫夫人看见这出!
在主院上房坐月子的朝朝,正怀抱孩子喂着奶,转眼就见一脸苍白的兰心一阵风般刮了进来,完全不是往日作态,朝朝还疑惑。
“兰心你怎么啦?”
兰心一个激灵,朝着边上忙碌中的秋香踏出的脚及时收回,强装镇定,脸上堆叠起笑,这才转身回头。
“呵呵,夫人,没什么。”
“没什么?那你这是?”
兰心一把拽住不明所以的秋香急道:“夫人,是厨下出了点事,我正寻秋香姑姑呢,真没事。”
“是吗?”
朝朝怎么看怎么奇怪,而且她总觉得兰心的笑太勉强了。
不过丫头大了,有自己的小心思也在所难免,朝朝心说等回头齐暮安回来,自己也是时候给家里这梅兰菊竹四个在军中寻个好去处了,不然姑娘家大了,留来留去留成仇。
这么想着,便也不再多问,正好怀里九斤作怪,无牙小儿啃的她生疼。
是的,亲爹未归,大名没得,九斤这小名倒是被府里上下叫开了,就从她师傅那开始的。
胸口吃痛,朝朝低头点着九斤的小鼻头嗔怪,“小东西,人不大,还是无齿小儿呢,这就学会咬娘了,欠打。”
因着小儿分心,朝朝便对兰心摆摆手没再多问。
兰心不由大松口气,本以为事情就此遮掩过去,拽着满脸疑惑的秋香忙往外去,不想才一踏出门,院外传来悲悸之音。
朝朝又不是个聋子,一边哄着怀中小儿,一边打问:“去看看外头发生了什么事。”
屋里伺候的竹青忙动了,兰心脸色一变,上去拽住跟着一脚踏出门来的竹青,拉着人就避到外头一侧廊坞下,竹青被拉的不明所以:“兰心姐姐你这是?”
秋香也察觉出不对,两步上来紧拽住兰心跟着变了脸色,“兰心,到底发生了何事?你今个瞧着很是不对!”
兰心自知瞒不下去,忙凑近秋香耳侧急急把事情这么一说,秋香当即腿软,眼眶立刻红了,大手死死拽住兰心胳膊,牙齿咯咯的。
“兰,兰心,兹事体大,你不可……”
“秋香姑姑,我如何敢!大爷与徐将军孙将军他们,所来的每个将士胳膊上都戴着孝,大爷还捧着侯爷的衣物,那是姑姑您与侍琴姑姑你们亲手做的,奴婢绝不会看错!姑姑,眼下天塌了,主子却还在月子里,决不能让主子知晓这噩耗,要不然我怕主子承受不住,万一……”
“没有万一!”,突来的噩耗震的秋香三魂失了五魄,脚下发软打飘,心慌的没边,嘴上还强硬,“兰心事情可能不是你想的这般,莫慌,莫慌,我知道,我想想办法,想想办法……”
竹青听了一耳朵,眼泪当即就来了,急得跺脚提议,“姑姑,火都烧眉毛了,要不然我去寻宁大夫吧,他老人家在许能瞒得住夫人。”
秋香却摇头,“不成,这事瞒不住的……”
才说着呢,屋里朝朝见外头半天没动静,果然,没再让伺候的梅蕊菊芳动,反而是直接点了屋子里的花花给分派了任务。
外头三个一听,齐齐变脸。
兰心竹青急的跺脚,“怎么办啊姑姑?”
秋香无法,赶紧打发俩去外院请宁大夫快来,自己理了理心情转身往回,准备拖延一二。
不成想,因来人是李长茂的缘故,又是主家出事,一行长驱直入府邸,竟是带着闻讯老泪纵横的宁神医一道而来,与前去请人的兰心竹青撞了个正着,就在主院外。
看到来人,听到头顶花花惊呼,秋香知道,事情瞒不住了!
果就见来者一行不止上百,齐刷刷单膝跪在主院外,铿锵泣血,“侯爷,回家了……”
张副将堂堂男子汉,一大把年纪哭的泣不成声,“侯爷,侯爷啊,是末将的错,该死的是末将啊!”
一声喊,声声喊;
一声哭,声声哭;
此情此景,秋香气的红眼咬牙,“一群该死的杀才,我家姑娘还在月子里!”,却急的赶忙转身往屋里奔。
不想屋子里的朝朝听到外头动静不对,抱着孩子连鞋都顾不上穿,心慌意乱之下,大冷天的竟是赤着脚的就冲了出来,与秋香撞了个满怀。
朝朝:“这是?”
秋香一把兜住人,急切劝,“夫人,夫人,我的姑娘,您冷静,小心孩子!”
朝朝一眼瞄到下方院外的不对,心里一咯噔,将孩子送入秋香手里,快步冲出来,不顾身后提鞋抱大氅追来的梅蕊她们,快速冲下台阶,跨过庭院,停在了院门口跪了满满一地的将士跟前。
朝朝目光灼灼看向捧着丈夫衣裳的堂哥,声音抑制不住的颤抖,“哥……哥,你们刚才喊什么?是我幻听了对不对?”
李长茂红着眼眶,不忍看妹妹,头颅垂的更低,根本无法面对亲人。
边上张副将见到主母模样,越发愧疚,锤着胸膛,扑到朝朝跟前嚎嚎大哭。
“夫人,夫人,是末将,都是末将该死,侯爷为了救末将才,才没的啊!”
“没的?”,朝朝简直不敢相信,不由喃喃:“怎么没的?谁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