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风雨中矗立着仍旧在战斗的身影,张副将等一船伤员泪如雨下。
很快,张副将等人被成功救上铁船,方飘零的船只开始被飓风席卷之时,铁船马力开到最大迅速撤离。
风雨中看着撤走的大船,齐暮安心下才安,飓风带着雷霆之势已到眼前。
齐暮安不顾腰上死死坠着的家伙,刀光游走间,身边倭匪又倒下一片,海水开始倒流往上,齐暮安努力稳住下盘,根本不看那些被风吹走带离的敌人。
哪怕他天赋异禀,武功高强,面对大自然,人的力量始终渺小。
眼看身周大小船只被风暴裹挟着吹起卷碎,齐暮安狠狠吸了口气,而后带着身上累赘,一个猛子扎入海中……
天低的好似要落入海中,开远的船上,将士们纷纷趴在船舷,眼睁睁的看着后方海水倒流,快艇小舟纷纷被卷入天空,转瞬四分五裂……
这样的暴风,血肉之躯能存否?
他们的主帅,他们的侯爷能活否?
所有人努力睁大眼睛,极力想要看清楚他们主帅的身影,可惜,任凭如何努力,哪怕用了千里镜,却始终找不见他们心心念念的身影。
偌大的船上,除了雨点噼啪,海浪滔滔,再没有一丝动静,船上静的可怕,每个人的眼角都是通红的,湿润的,咸腥咸腥的,就像脚下的海……
“啊,是我,都怨我,都是我拖累了侯爷,我不是个东西!”
静默中,张副将突然更疯了般,狠狠的甩了自己两个大耳光,啪啪之声震醒所有将士。
大家就看见他们的张副将嚎哭着,颓丧的坐在甲板上任由风吹雨淋,所有人都低下了头颅,不敢看,也不敢想。
“将士们,侯爷是我嫡嫡亲的妹夫,比起你们,我更不愿不想他出事!
侯爷仁义,不想咱们白白牺牲,所以才令我们撤离保全自身,我们便不能辜负侯爷的心意。
眼下危机并未过去,现下所有人听令,都回船舱去,该休整的休整,该治疗的治疗,其他人等各司其职,密切关注飓风情况,一旦平息,我们立刻返回搜救主帅,我不想等主帅回来,看到的就是你们这般颓废模样!”
李长茂的喊话,犹如一剂强心针。
明明他的级别不够,将士们却异常听令,许是因为那一声等主帅回来的话吧,所有人听后心中不由鼓起热切,整齐划一的应喏,顷刻间船上的人就动了起来。
铁船并不敢开远,而是凭着胆气与信念,远远避着风暴游走,待到风平浪静已是三日后。
所有人心都迫切不已,大船马不停蹄的重新返航那片暗礁区域。
等真正到了地方,所有的人都傻了眼。
雨后初晴,天空如洗,是那么亮,那么亮……
前头还暴风肆虐的礁石海上,一眼望去,没有人,没有船,不见当日敌我船只,也不见一具尸首……
“我不信,侯爷功夫那么好,往日练习水性的时候,侯爷比全军都强,憋气谁也比不过,许眼下只是躲在哪处,许是伤了、晕了,就等着我们寻呢,我不信,我要下去看看。”
“对,我也不信。”
“我也去。”
“走,我们都下海去找。”
呐喊着,将士们纷纷脱去身上甲胄,如密集的雨点般扎入这片海中。
张副将甚至不顾腹部的伤势,强行扎入海中搜寻。
一日,两日,三日……
那么多将士全都铺开,瞬间占据了偌大礁石滩海域,一次次的猛子扎下,一次次的浮起,俱都没有任何消息,没有得到一片一角,没有搜到一块残骸,更没有主帅一点点讯息,就仿佛齐暮安整个人都凭空消失了一般。
李长茂不信这个结果,立刻派人传讯徐长天,孙林下。
二人得知消息,俱都惊恐不已,急忙结束手头工作,甚至来不及将人犯押回,率领船队奔袭而来,铺开几百里,不敢错漏一丝一毫的讯息,全力搜救。
只可惜,那么多人,那么多船,整片海域铺开几百里范围,日夜搜寻,毫无音讯,所有的将士们都沉默了,望着宁静的海,他们是那么静,那么静……
榕城府,早在风雨来的那一日下午,在屋子里看着画本的朝朝突然心悸了一下,朝朝一时失神,手中画本坠落,顾不上去捡,紧跟着肚子猛地往下坠。
没有一点经验的朝朝只觉身下一湿,腰肢开始酸疼,还是小艺察觉不对,在朝朝精神海声嘶力竭。
【笨蛋,你这是要生了!】
【要,要生啦?】
这就要生了?这么快?
齐暮安那家伙说好的去去就来,定能赶上自己生产的,这人都还没回来,自己怎么就要生啦?
朝朝捂着心口,莫名心慌起来。
好在府中早有准备,边上伺候的青竹发现异样,忙就喊了梅蕊还有秋香。
身为过来人的秋香还有侍琴她们,一看就知不好,所有人都跟着动了起来。
秋香她们各自分工,忙而不乱,伺候的伺候,烧水的烧水,请人的请人……
外头风大雨急,朝朝就是在这种时候,心慌慌的躺在产房里,一边痛苦,一边生产,这一生就是三天,生的朝朝精疲力竭,人仿佛都离体,只听朦胧水汽中,丈夫熟悉的声音喊了一嗓子,朝朝回神归位。
听着耳畔秋香与脑子里小艺一声声的用力,朝朝没由来的来了力气,一个用力,终于,在雨后初晴,太阳露出乌云阳光洒满大地的时候,折磨了朝朝三天的臭小子终于降临到人世间来。
呜哇,呜哇……
“恭喜夫人,贺喜夫人,是个小侯爷。”
屋外守着的宁神医听到哭声,笑呵呵的冲进厅来,抱着打点好的小娃娃乐呵呵,一问才知,臭小子竟有整整九斤!饶是宁神医见多识广,听了也为之一愣。
抱着孩子点着洒下的阳光,笑呵呵的掂着怀里的雪白雪白的小家伙。
“好乖乖,难怪的你娘亲生你生的如此艰难,感情咱可是九斤的命,这个好,这个好!”
可不是好么,侯府后继有人,府中张灯结彩,本该亲父于左边大门挂上弓箭以贺新生,可惜父亲未归,亲外祖父也不在,便由宁神医代劳。
小老头将大大弓箭挂好,站在大门前左看右看,怎么看怎么满意,扶着胡须笑呵呵,口中不由念叨。
“好好好,弄璋之喜,弄璋之喜,甚好,甚好!等齐暮安那小子回来,知道我家乖徒儿给他生了个九斤的大胖小子,还不知道有多欢喜呢!”
然而此时满府的人俱都不知,出征剿匪的船舶排成长队返航进港,本该是大获全胜的喜庆,只可惜所有的船挂着白幡,所有的人胳膊上都绑着孝布,凝重而又悲伤。
这是……谁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