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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园卧房之内,烛影摇曳,王熙凤正欲启唇,却被贾环以温热掌心掩住了嘴。

贾环轻声笑道:“好姐姐,放宽心些,巧姐儿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日后必定封她个郡主当当。”

窗外,巡夜将士的铁甲碰撞声清晰可闻,太湖的浪涛好似也被这言语引得愈发汹涌起来。

王熙凤轻移莲步,翻身扯过散落在地、一片凌乱的诰命服。

“你既晓得她是你看着长大的,那便好,若是你敢……”

王熙凤咬着唇瓣,竟渗出血珠来,丹蔻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之中。

话还未曾说完,便被贾环一把卷进龙纹大氅里头。

贾环衔着她发间松脱的并蒂莲簪子,佯作笑骂:

“你这人,怎的尽是些腌臜心思,我岂是那般人?”

说着,忽然压低了嗓音,喉结轻轻擦过她颈间明月珰,眼中满是促狭之意:

“不过,你小时候可没少抱我,难道都忘了不成?”

王熙凤听了,抬脚便往龙纹锦被里踹去,十趾丹蔻红得恰似绽开的石榴花一般。

“三爷如今龙体金贵,就不怕我这火坑烧了您的麒麟甲?”

贾环一把擒住她纤细脚踝,鎏金帐钩碰撞,发出清脆悦耳之声。

窗外太湖浪涛汹涌澎湃,战船铁索铮铮作响,又混着巡夜梆子之声,倒仿佛是特意为这帐中的旖旎之景打着拍子。

“当年在梨香院偷吃胭脂的小冻猫子,如今倒学会反咬一口了……”

话未说完,王熙凤便伸手捂住贾环的嘴。

却不想,这贾环竟不顾身份,张口便咬她的手心,王熙凤只觉掌心一热。

烛火“噼啪”一声,炸开一朵灯花,贾环顺势将她压在云母屏风之上。

牡丹补子擦过龙纹肩襕,金线勾连处扯出细密丝缕,恰似二十年前,荣禧堂那架被王熙凤绞烂的苏绣屏风。

“好姐姐~”

贾环忽然换上少年时那清亮嗓音,指尖绕着她一缕松脱的青丝:

“你可还记得,小时候你没少给我立规矩,如今风水轮流转,也该到你还债的时候了!”

一夜悄然过去,并无他话。

翌日清晨,雕花窗棂透进一线蟹壳青的微光,太湖的浪涛声裹挟着晨雾,在琉璃瓦上凝作水珠。

王熙凤半眯着眼,任由贾环的手指在她腰窝处轻轻打转,那枚并蒂莲簪子正歪斜地插在他发间,金丝流苏垂在肩头晃荡。

“仔细扯坏了补子。”

她懒懒地拨开贾环抚弄玉带钩的手,绛红诰命服早被揉成一团,抛在紫檀脚踏上,翟纹的金线在晨光里泛着暗暗的光芒。

三十五年华的她,身子如同被春雨浸透的牡丹,连指尖都透着餍足的粉色。

贾环嗤笑一声,龙纹中衣半敞着,露出蜜色胸膛:

“姐姐昨儿撕我玉带时怎不心疼?”

他忽地叼住她耳垂,舌尖卷着昨夜未褪的桂花头油香气:

“巧姐儿的郡主府邸,我命人种了整片石榴林。”

王熙凤浑身一颤,丹凤眼斜睨过去,正撞见铜镜里自己云鬓散乱的模样。

枕边人腰间的蟠龙玉佩硌着她后腰,那凉意却抵不过心头那把烧了整夜的热火。

王熙凤柳眉一挑,杏眼含嗔,玉指戳了戳贾环的胸膛,啐道:

“少在我跟前画那大饼!

什么郡主府邸种石榴林,我且信你这遭。

可往后若没个实打实的兑现,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说罢,她缓缓拢了拢鬓边的乱发,神色微微一黯,幽幽叹道:

“想起十年前我初来这姑苏,人生地不熟的,身边竟连个贴心可用之人都寻不出。

好在刘姥姥,虽是个乡下人,可那一片赤诚真心,旁人都比不得。

她听闻我处境艰难,巴巴儿地带着孙子板儿前来投靠。

这些年,她在庄子里尽心帮衬,出了不少力气,我心里都牢牢记着呢。”

说到此处,王熙凤眼中泛起一丝泪光,声音也不自觉低了下去:

“谁能料到,她跟着我还没享几年福,去年冬天就这么去了……

可板儿还在庄子里做事,那孩子为人实诚,又肯吃苦受累。

你这次出征,好歹把他带上,让他跟着你,挣些功劳,也不枉他姥姥当年一番苦心。

你若应了,我便信你是真心待我,往后也更尽心帮衬你。

你若是不应……哼,往后可别想我再信你半句!”

贾环听闻此言,先是微微一怔。

对于刘姥姥,他向来是极为欣赏的,只可惜这位老人家三进贾府,他都未曾赶上。

第一次时仅仅是远远见了一面,第二次他因送贾敬的棺木南下金陵而错过,第三次则是恰逢北伐。

不过听探春说起,刘姥姥在逛园子时,曾参观过他的精武堂。

在观景台上使用望远镜时,还闹出了不少趣事,刘姥姥当时直呼:

“这玩意儿可真神奇,比俺们村那千里眼还厉害。

能把老远的东西都拉到眼前,莫不是神仙宝贝下凡啦 !

说不得,环三爷也是个神仙,是那武曲星下凡!”

众人都被她逗乐,后来探春见板儿眼巴巴地望着精武堂内樯上的一把把弓箭发呆,便挑了把贾环用不上的送予板儿。

贾环收回思绪,回想起自己进庄园时,瞧见的那个在田头练箭的十七八岁少年。

晨雾之中,那挽弓的身影恰似青竹一般,虽单薄却透着坚韧。

少年身着粗布短打,上面沾着草屑,发间还凝着秋露,一箭射出,正中三十步外稻草人眉心。

那支镶着孔雀翎的竹箭,分明是探春当年从他精武堂取走的旧物。

“那孩子......”

贾环的指尖在王熙凤腰间的软肉上轻轻摩挲:

“可是卯时初刻便在田埂上练箭的那个小子?

使的倒像是南疆特制的三棱箭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