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霜轻轻瞪了姜知意一眼,“还好几位娘娘都是向着您说话,不然!”
姜知意摇摇头,“你错了,不是她们向着我,而是我们的目标一致。”
“有这么个机会让温宝林无法翻身,她们只会竭尽全力配合我。”
“奴婢都不知道说您什么好了!”秋霜越说心里越怕,“将那秘药带在身上,带去太液池毁了些就算了,还敢带去瑶华宫!”
“您也不怕被查到!”
姜知意镇定地喝着茶,“那药太多了,正好去太液池撒些,好在那药对锦鲤无用,不然一池锦鲤不都得假孕了?”
“您……”秋霜都要气笑了,“怎么还能开玩笑呢?”
“我是昭妃啊,谁敢搜我的身?”姜知意笑着说,“除了那日有理由光明正大去瑶华宫,还能有什么时候?”
“皇后娘娘都要将人钉死在陷害一事上了,宫正司的自然是早些找到证据,不然哪里好立功啊?”
“别说扔在雪堆里,我就是挂在树上,他们都不会多嘴一句!”
秋霜和万顺都被震撼了,他们是怎么都想不到,自己的主子胆子会这么大。
“您……真是艺高人胆大!”
憋了半天,秋霜才夸出这么一句。
她都害怕事情败露了,姜知意要受责罚了。
“您就不怕皇上知道吗?”雨露憋了许久才问道。
姜知意笑了笑,“皇上对温宝林的失望一直在累积,累积到一定程度,皇上再也不可能原谅她了。”
“她这个人在皇上心里已经没有信任可言了,就算我什么都不说,单凭她在外人看来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皇上也容不下她了。”
“至于我,难道不是完美受害人吗?”
姜知意摸了摸自己小腹,原先还带着笑意的双眼顿时变得冷淡了起来。
“暂时查不出是谁对我下手的,那就借着这个由头先推到温宝林身上。”
“至于背后那人,就要她提心吊胆地去猜我有没有发现吧!”
秋霜和雨露都有些愤愤不平,“好在您发现的早,不然若是说您假孕,奴婢都不敢想如今是个什么情形!”
姜知意没有说话,她起身缓缓走到殿外,停了许久的雪这会儿又下了起来。
冰凉的雪粒混合着凛冽的北风拍打在她脸上,让她眼睛都不能完全睁开,寒意渐渐蔓延全身,冻得她手脚都不由自主蜷缩起来。
如果她被人陷害假孕,祁景渊或许会给她个辩解的机会吧?
能算计成功温宝林,一靠温宝林自己心死如灰,二靠的是祁景渊的失望。
那她如今呢?
在祁景渊心里应该还没到失望那步吧?
不过她也不会全凭着他给机会,她自有证明自己没有假孕的证据,不过那个时候祁景渊应该会对她前所未有的失望。
在殿外站了好一会儿,姜知意的发丝上都沾上了雪。
一阵寒风刮过,冻得秋霜打了个寒颤。
“您进殿吧,皇上派人传话了,说是要和您一道用晚膳呢!”
不等她说什么,秋霜和雨露就一前一后把她扶回殿里。
“您若是病了,皇上定要重罚奴婢们了。”秋霜立刻将一盏姜茶放进她手里。
姜知意闻着这股辛辣的味道,在秋霜和雨露眼巴巴的眼神中皱眉喝了。
“许久没见这么大的雪了,我只盼着不要出什么大事才好。”姜知意道。
“奴婢记得这些年冬日里也没这么冷了,只是今年突然就冷得厉害,宫里许多宫人都病了。”雨露皱眉道。
隔着花窗,姜知意都能听见外头簇簇的雪声,还有嘎吱嘎吱的脚步声。
宣武十九年的雪,果然很大。
就在她发呆的时候,祁景渊的声音却在殿里响起。
“想什么呢?”
姜知意回过神来,回眸看去,就看见这人迎着风雪而来。
他也过了不惑之年,但风华不减当年,举手投足的威严更胜往昔。
姜知意笑着朝他走了过去,解下他身上的大氅交给一旁的宫女。
“想你呢。”
祁景渊白了她一眼,揽着她进殿了。
“若不是朕跟你说话,你这会儿思绪早就跑到九霄云外了。”
“就会说些好听的话糊弄朕!”
姜知意笑着给他倒了杯热茶,“知道您要来,特意备了您爱喝的茶。”
“算你还惦记着朕。”祁景渊脸色才好些了。
“这些日子雪越下越大,宫外有些房屋都被雪压垮了,这些日子朕是忙得很,没空进后宫了。”
姜知意坐在他对面,托着下巴仔细注视着他。
果然就看见了他眼里的血丝和眼下的青黑。
“你这人!朕不来颐华宫,你就不去朝阳宫了?”祁景渊心里的火气冒了出来。
“生什么气啊!”姜知意瞪了他一眼,“我什么年纪了,还跟小嫔妃一样邀宠啊?”
“你比朕小了多少?你说你什么年纪?”祁景渊脸都黑了。
这女人这张精致美丽的脸就没怎么变过,就算笑着看他时的眼尾多了细细的纹路,也是给她增添了别样的韵味。
“雪这么大,坐辇坐轿都不安全,我去一趟朝阳宫,要被折腾得够呛!”姜知意淡定地喝茶。
“啧!说真心话了吧。”祁景渊挑眉,“这么多年了,你就是懒!”
“我这懒洋洋的性子是改不了了!”姜知意摊手,“你不喜欢,勤快的小嫔妃多的是。”
“你真是……”祁景渊一肚子火。
“娘,您帮一帮我!”八皇子咋咋唬唬地就跑进殿了。
等站定瞧见祁景渊严肃地坐在一旁时,八皇子立刻老实地行礼。
“给父皇母妃请安。”
“要你娘帮你什么?”祁景渊道。
和他有八成像的八皇子斟酌道:“让儿臣出宫看看吧,去帮父皇看看那些受灾的百姓。”
“胡闹!”祁景渊还没说话,姜知意就先开口了。
“你身为皇子,出宫可不是一件小事,你若是在外出了什么差错,你身边的人都要被牵连的!”
“娘,我就是看看,不会乱跑的。”八皇子撒娇道。
一提起乱跑,姜知意顿时就来气了,“是谁过去混在出宫的采买的队伍里?”
“要不是夏英机灵,还真被你这个小兔崽子溜出宫了。”
八皇子看着她在找趁手的东西,立刻跑到祁景渊身边紧紧挨着他。
“爹!娘又要教训我了。”
祁景渊心里好笑,这小子只有撒娇的时候才会叫他爹。
眼看着一旁的粉彩大花瓶里的鸡毛掸子被取了出来,八皇子叫得更大声了。
“爹,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好啦!”祁景渊伸手拽住姜知意的手腕。
“赟儿都十四了,早就不是小孩子了。既然他有这个心,那就让他替朕去一趟。”
“父皇万岁!”八皇子笑得很开心。
祁景渊严肃地看着他,“你的皇兄皇弟都去,你们每人都去了一处受灾的地方,替朕看看底下的人办事用不用心!”
“您放心,儿臣一定好好做事!”八皇子高兴得不行。
姜知意敲了敲他的头,没好气地说:“到底是你父皇疼你,能让你出宫!”
“出宫后不准乱跑,若是不用心办事,等你回来后娘接着揍你!”
八皇子捂着红了的额头,凑到她跟前撒娇,“嘿嘿,娘也心疼我。”
姜知意翻了个白眼,推开他缠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就会说些好听的话。”
八皇子笑了两声就急匆匆地出去准备了,石榴红的背影在冰天雪地的映衬下像是一团跳动的火焰。
姜知意叹了口气,“孩子大了,这宫里都关不住他了。”
祁景渊正喝着茶,猝不及防听见这句,立刻就被呛到了。
他咳嗽了两声笑着说:“正是好动的年纪,能跑能跳的再正常不过了,你何必担心?”
姜知意瞪了一眼他,“我就是怕他给你惹事了!”
“小八是脾气大了些,可也是个明事理的孩子。”祁景渊毫不在意,“有我在,谁敢多说什么?”
做完了坏人,事先把坏话都说了,姜知意也就心安理得地换了个话题。
“这些时日宫里发热的宫人着实不少,这样的寒冬对他们来说实在难熬,不如多熬些驱寒的汤药或者姜茶给他们。”
“皇后娘娘前些日子得了风寒正在养病,我想着这事也不好麻烦娘娘了。”
祁景渊仔细看着她,“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出面做就是了。”
“难得你这个惫懒的,肯主动去做些什么。”
姜知意哼了一声,扭过头不理他。
颐华宫里姜汤是不缺的,可别的宫受寒抱恙的宫人多的是。
她主动提出去做,对她和宫里的人都是一件好事。
等用过了晚膳,祁景渊自然是要留宿在这儿了。
等两人沐浴更衣后,就躺在榻上说话。
“皇后风寒,这些日子身子不好,宫务上你多帮帮她。”祁景渊道。
姜知意勾了勾他的手指,漫不经心地说:“娘娘休养些日子就好了,你别担心。”
“小八大了,你也要……”祁景渊语重心长地说道。
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嘴就被姜知意给堵上了。
“说这些干什么?都说春宵苦短,你都来了颐华宫,难不成只是和我说些话了?”姜知意亲过他后笑着说。
祁景渊深吸一口气,大手掐住她的腰,把她往自己怀里带。
“你就知道气我!”
姜知意笑嘻嘻地趴在他怀里,“怎么?你就不想我了?”
“还是说我比不上新进宫的小嫔妃们了?”
“就你没良心,满宫朕去哪去得最多,你心里没数?”祁景渊说完这句,就将人压住了。
过了许久,两人再次沐浴更衣后,姜知意靠在他怀里沉沉地睡去了。
祁景渊摸了摸她的脸,借着昏黄的烛火仔细打量着她的眉眼。
算算日子,她陪在他身边十余年了。
他先前从来没有想过,会宠爱一个人如此之久。
可日子一天天的过了,他才惊觉,原来他真的对一个人没有过腻烦。
而她还是如初见时那般,对他直率,毫无保留。
表明看着气性大,却实则心存善意。
他见过太多一张美人面下,腐朽肮脏的灵魂了。
而她的表里如一,让他觉得她难得可贵。
纵使时光流逝,他与她再也不似过去的容颜,却总觉得心更贴近了些。
亲了亲她的额头,祁景渊心满意足的搂着她睡了。
次日,还没到姜知意起身的时辰,她就被殿里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了。
抱着被子坐起身,姜知意费力地睁开眼睛,就看见祁景渊朝她走了过来。
“时辰还早,怎么不多睡会儿了?”
姜知意撒娇道:“你都醒了,我也睡不着了。”
祁景渊摸了摸她的脸,笑着说:“怪我吵醒你了。”
“过去你不是这样的,多少次我走的时候你都不知道。”
姜知意借着他的臂膀,从榻上起身,“你就拐弯抹角说我懒了!”
听出她声音里的埋怨,祁景渊也不掩饰,低声笑了起来。
瞪了他一眼,姜知意就去净房梳洗更衣了。
等她梳妆的时候,祁景渊已经穿戴整齐了。
看着雨露给她挽发,祁景渊从妆奁里挑出一支粉玉芙蓉金簪出来。
“戴这支吧,许久没见你戴了。”
雨露接过后笑着说:“这是您许久前赏给娘娘的,娘娘戴得极少,说是不舍得戴呢!”
看着她戴上了那簪子,祁景渊笑得心满意足,“前些日子不是才赏了些首饰给你,赏了你的,你就戴!”
姜知意看着铜镜里他一脸愉悦的样子,白了他一眼。
“首饰和衣裳也是要配套的,您挑了粉玉的,我这昨日才选好的衣裳可就要换一套了。”
“粉色娇嫩,我穿还合适?”
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祁景渊仔细地打量着这张生气的美人面。
她素净着一张小脸,还未上任何脂粉,可模样还像过去那样精致美丽,让他不由感叹老天对她的厚爱。
薄怒的眸子与撅起的嘴,就算是生气,也是别样的好看。
“你穿什么不合适了?”祁景渊的唇角翘了起来,“脾气越发大了!”
姜知意轻哼一声,勾了勾手指示意他靠近些。
等祁景渊靠近后,姜知意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
“我不穿的时候更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