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淡声吩咐,“毗蓝师太擅长医术,恰好宣王和王妃受了伤,师太便先留在王府,为他二人治伤吧!”
沈檀兮瞳仁一颤,瞬间明白了明绪帝所想,她心下冷笑,故意做出一副受宠若惊之态,低头应允。
明绪帝很满意。
还是聪明懂事的女子,让他省心。
尤其在柳潇潇丢了那么大人,闹了那么大一通之后。
陆鄢忍不住看了眼沈檀兮,但下一秒他想到,沈檀兮留下来,潇潇定会吃醋大闹,于他于她都不好。
可是拒绝……他莫名不想。
他正迟疑着,柳潇潇看到他去看沈檀兮,顿时怒从中来,她咬紧牙关,拳头紧握。
半晌,忍着身上的剧痛道,“父皇既罚了儿臣欺君不敬之罪,为何放过了沈檀兮?这不公平!”她恨恨地看向沈檀兮,平素不谙世事的眸,此时淬了毒一般。
“要不是她硬闯进宣王府,儿臣也不会忤逆父皇!”
陆鄢难以置信地看着柳潇潇,一时惊愕到发不出声音。
沈檀兮也一副怔忡落寞之态,但她没有辩驳半分,只是委屈地垂下光秃秃的小脑袋,艰涩道,“对……皇上,宣王妃说得对。”
沈檀兮声音已经哽咽了,“是贫尼的错。”
“皇上不该因私废公……”
明绪帝拧眉,心里忍不住冷笑。
潇潇真是……一丝一毫的亏都不吃。
明绪帝明知柳潇潇这般做是为何,但更知道,若他不应允,她定是又要闹了。
今日罚了柳潇潇……消了气后,明绪帝心下略有不忍,若罚了沈檀兮,能让潇潇不再闹,息事宁人,也未尝不可。
今后,若真要抬人入宣王府,潇潇亦是要受些委屈的,今日便权当补偿。
终归,沈氏是没办法和潇潇相提并论的。
明绪帝松了语气,“强闯王府,的确不妥。”
柳潇潇暗自咬牙,她倒霉了,沈檀兮这个毒妇也别想好过!
“父皇,强闯王府是什么罪,该怎么罚?”
柳潇潇见沈檀兮看过来,挑衅一笑。
陆鄢隐忍道,“潇潇!你……”
陆鄢话还没说完,下一秒,一声长喝,响彻院内。
“太子驾到!!”
陆璿来了。
明绪帝的二十大板卡在了喉咙里。
沈檀兮长长舒出一口气。
柳潇潇,你以为你想干什么,你爹猜不到?
想拖你爹下水,你还嫩呢。
陆璿今日休沐,刚从战场回来,明绪帝给了他十天的假,一向焚膏继晷,宵衣旰食的太子殿下,难得想偷个懒,就被青豆扰醒了。
陆璿一身青蓝长袍,淡银腰封,同色玉冠,长身玉立,清贵俊美。
曦光微洒,他负手闲步而来,少了几分往日的凌厉霸道,多了丝慵懒和……怨气。
清湛犀锐的凤眸淡淡掠过沈檀兮,不是很友善。
众人行礼问安,太子未曾理会。
“儿臣参见父皇。”
“璿儿来了?”明绪帝淡声问。
陆璿回了句,紧接着唇角轻勾,行完礼后起身,目光一一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到沈檀兮身上。
“孤把人借给你,让你和宣王妃好商好量,将药讨来,你怎么又把宣王妃惹哭了?还召来了父皇?”
“父皇日理万机,难道还要抽空审理你们妯娌间这点小事?”
“兮儿,你这般任性,真是让孤好生头痛!”
“好生头痛”四字,像是从齿缝中挤出来的。
陆璿剑眉微蹙,眸光温柔,虽是责问埋怨的语气,但却带着隐晦的宠溺和纵容。
可沈檀兮却看出了他眼角眉梢不经意的警告意味。
沈檀兮默默低下头,看起来是羞惭,但实际上……在憋笑。
强制爱太爽了吧。
陆璿,你再讨厌我,恨我又如何?
哈哈,你偏得来救我!!
让我为你所用……你先给我用用吧!
陆璿眸底划过一抹幽光,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这小尼姑的秃头都看起来洋洋得意的。
呵……
陆璿的话一时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
不仅他的语气耐人寻味,就是这话,也信息量满满。
沈檀兮的人是找太子借的?
什么妯娌?沈檀兮和宣王妃要成妯娌了?
那太子和沈檀兮……
众人皆是一副吃到了大瓜的惊讶模样。
陆鄢的脸色瞬间灰暗起来,太子是什么意思?
他同意娶沈檀兮了?
他该高兴的,可是……陆鄢一时心烦意乱,不知所措。
明绪帝也惊了,皱眉道,“璿儿,今日这事,你也知情?”
陆璿丝毫不避讳,声音清冽磁性,镇定自若,“回禀父皇,儿臣惭愧,儿臣的确知情,不仅知情,还一时疏漏,不察沈氏这小尼姑的顽劣,惹哭了四弟妹。”
陆璿说着,看向不远处的陆鄢和柳潇潇,陆鄢神情讳莫,“三皇兄哪里的话,潇潇……并非毗蓝师太招惹而哭。”
陆璿眉峰半挑,几分疑惑,“哦,那是为何?”
明知故问。
端看宣王和宣王妃的狼狈之相,一看就是受了刑,普天之下谁敢罚他二人?
陆璿没看到似的,就这么问出了口,把柳潇潇气得够呛。
瞪着大眼盯着他。
陆鄢难以启齿,只好看向了明绪帝。
明绪帝岔开话题,“璿儿过来,可是为沈氏求情?”
陆璿缓缓摇头,淡声道,“既是沈氏并未惹哭宣王妃,儿臣便放心了,她既没出差错,儿臣又何必求情?”
柳潇潇怒道:“谁说她没犯错?她带着找你借的人强闯我宣王府,该当何罪?”
陆鄢急道:“潇潇!!”
“三皇兄莫要听她的,沈氏无罪……”
柳潇潇瞪了陆鄢一眼,陆璿却没搭理陆鄢的话,反看着柳潇潇,漫不经心却又带着淡淡威胁的笑。
“四弟妹这般,是想追究到孤身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