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小黑并没有因为浊气的影响就当场将眼前的妮子就地正法。
而是问了对方一些问题,好印证自己的猜测。
说来也是巧。
自己先前扮作陈家大少,与池家的大小姐鱼水一夜。
眼前这个妮子,便是陈大少的表妹,若是那陈大少不怎风流,说不得这妮子便嫁入陈家了。
其父名为戚平贵,生前为大乾立下了赫赫战功,最后当上了个南平总将军。
其竟是带领着手底的军队,硬生生和那些魔修打得有来有回,将南平护得安安稳稳。
当时魔国成立起始,便是从汪洋海岸登上北陆,第一战打的就是南平。
他们原先装作躲灾的难民,却不成想叫驻守在边关的戚平贵一眼看穿,从而与魔国爆发了正面的战争。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武夫军队再怎厉害,但到底也是军队,并非个个都有戚平贵那般过人的武艺。
更别说戚平贵当时也只是领悟了罡气,却不懂罡气外放,也算不得武夫至强。
后头魔国发了火,竟是召集出和南平军队同样数量的魔修。
原本戚平贵能守住南平,便是仗着人多势众。
但外有成千上万的魔修,内头也有人受了魔修的蛊惑,当即反水……
哪怕他手底的将士训练再有素、配合再默契,但总归也不是魔修的对手。
不消几日,魔国便从大乾南平打到西域,又打上北疆再南下东方,直至打下了位于大乾中州的京城……
虽说这群魔修的目的的为了扬威,并未直接侵占大乾国土。
但也着实将大乾打的萎靡不振,后头当魔国成立的时候,便献出将近一半的疆域,供魔修生息……
这还算好了,他国原先还嘲笑大乾如此羸弱,却不成想自己死的更快。
与大吴大乾相邻的焱国,更是全国沦陷,焱国皇宫的龙椅都叫那群魔修坐了个遍。
至于为什么魔国定都焱国而不是大乾……
许小黑暂且无从得知,但毋庸置疑的是,比起后头其他各国将士的表现,戚平贵已是最厉害的那个了。
但是吧……
当时魔国将大乾打穿的时候,多数不明细末的愚民都怪这将军不堪用,反倒对他怨恨的很。
后头魔国破灭之后,更有些人专门跨越千山万水,就为了来戚将军的家里数落这对母女几句。
而大乾皇帝虽是为戚将军追封了个“护国大将军”,并将他的战果昭告天下,却已是为时已晚……
戚平贵并非是世家子弟,而是一个坊间的小民,好不容易在军队里混了名堂,结果死后却护不住妻女。
若非是陈家帮衬,说不得这对母女的下场要更加惨淡。
话说回来。
许小黑能够放心倒在这个院子里,便是听到这妮子和自己娘亲的谈话,认定她是个心善懂事之人。
不成想本意只在这儿暂且休息一晚,却叫自己又捡到了个好棋子……
“祸福相依,祸福相依啊……”
“嗯?”戚含雪疑惑蹙眉:“什么祸福相依?”
“无碍,只是……”许小黑顿了顿,“我身上没什么银两,一时半会无从得报……”
“害~小事。”
戚含雪却不遮遮掩掩,“我不过是想着你看上去应当也是个武夫,想着雪中送炭,多个朋友多一条路罢了。”
说完,她朝着外头瞄了几眼,然后才小心翼翼开口:
“就是……你在外头不要说是本姑娘救了你,免得你那仇家找上了咱们家的门。”
许小黑歉笑了笑:“明白,那在下先行告辞了。”
见许小黑转身就往外走,戚含雪先是担忧的望了望,但也没开口挽留,而是古怪的拧了拧眉毛:
“真是个怪人……”
而许小黑来到外头之后,并没直接离开,而是转头走向了别处,细细听起了周围的情况……
“诶,大郎……那小妮家里头忽然走出来一个俊俏的公子哥,莫不是要找陈家的人报复我们了吧?”
“应……应当不会吧?她不是说了不会计较的么?”
“可是……当初咱们用粪水泼她们家院子,还背地里说她们母女闲话……
哪怕找来的那些混混打不过那小妮,但也闹出的动静可不小,叨扰了她们那么多年……
若是换作我,我肯定要报复回去的啊!”
男人一噎,支支吾吾半晌才接着说道:“可是那妮儿人老实,说话不会食言的,再说,咱们不是登门道过歉了么?”
“是这样没错,但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农妇话音刚落,坐在她一旁的闺女便紧接着开口:
“阿妈说的对,明明圣上都给她爹爹追封什么护国大将军了,叫她去京都生活,她却不愿……
我看她就是心虚,不敢承圣上的好意!”
那农妇生的有几分风韵,可眉眼却满是小人神色:“就是就是……我看那什么狗屁大将军,就是故意将人放进来的!”
男人有些迟疑:“可……可就算真是这样,咱们又有什么办法?”
“唉……”
田桂桂忽然敲了敲桌案,轻飘飘的吐了句:
“阿爸阿妈之前做的那些破事……要是南平那陈家真追究过来,咱们说不得要掉脑袋了……”
男人一听,登时便慌了:“那……那咱们现在赶紧跑吧!”
农妇却下意识不信自己闺女的话,反倒觉得自己更聪明,哼哼道:
“怕甚?咱们这儿是西域,他陈家再厉害也是在南平,咱们大不了搬个家……”
“可陈家在南平可是最大的世家之一啊。”田桂桂望向自己的娘亲,冷笑了声:
“只要他想,只需要耗费些银两,便能将西域的地皮都翻起来了。”
“这……这不能吧?”
农妇拧眉,推了推自己的丈夫:
“那两母女也不是什么人间仙女,家里也没银两,别人怎么可能舍得为她们花这般多银两?”
“怎么可能不舍得?”田桂桂摇摇头,“陈家的家主可是与戚大将军一同入伍、出生入死的战友……
虽说他后头退伍从了商,但据说两人关系情同兄弟,我可是听说人家家主亲自来看过这对母女的,你们难不成不知道?”
农妇一听,心中已是惶恐,连忙摇头:“哎呦……我怎么可能知道陈家的家主长什么模样啊?
若不是今日出来的公子哥长相太过惊艳,我都想不到陈家呢!”
一旁的男人思索了很久,最后只好看向了自己的闺女:
“闺女,咱们就你这一个闺女,都把你当男儿养,叫你去念过书了……
你脑儿聪明,你就说说咱们该怎么办吧?”
田桂桂见此,这才得意的笑了笑。
许是继承了阿妈的半点美色,这田桂桂看上去倒也勉强算得上是个美人。
只可惜从小被当作男儿养,常常干农活,皮肤显得有些黝黑粗糙,如今虽是没有男儿衣装,但看上去没有弱女子那般的娇柔。
若不是她此番笑了笑,说不得都叫人看不出她还有些美色了。
“事已至此……咱们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先下手为强?”
“没错,将她们杀了,埋到山里……到时陈家的人再找过来,咱们只消说她们搬离了,便绝无后患!”
两人听着自家闺女说这般话,登时便瞪大了眼睛:“杀……杀人?!”
田桂桂不屑的哼了声:“若是咱们不动手,回头死的便是咱们了!”
见她说的果断,农妇也不由咬咬牙:
“父债女偿!若不是那狗屁将军,咱们用得着过这苦日子?
如今咱们将她们杀了,反倒是为其他死去的可怜人报仇!”
“阿妈说的没错。”
男人没了办法,只好将脑袋凑过来,小声开口:
“那……那咱们怎么杀啊?那妮子小时就会武功,村里头那几个混混都打不过她……”
“好说,弄点米糕,在里头添点百草枯,再给她们送过去,就说是不小心做多了……”
农妇一听,立马拍手:“哎呦,不愧是我的好闺女,当真的聪明!”
田桂桂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见两人走进厨房之后,却暗暗嘀咕:
“凭什么你长得还没我好看,却能傍上世家的公子……哼!”
不过,她一想到那戚含雪的死状,便不由得意的咯咯笑出了声。
就在这时,门那头忽然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阿爸阿妈在厨房里,田桂桂虽是被扰了有些不快,但还是连忙站起身。
将门打开之后,却见一个长相出尘的俊公子,正淡笑的望着自己。
那眸子好似含情脉脉,看得田桂桂心头一颤,面色立马变红了,原本面对父母时的从容,这时却变成了局促。
她下意识理了理衣服,捏着发丝转啊转,弱声询问:“公子……你……你有何事?”
许小黑笑意不减,只是不动声色半步踏过了门:
“我想在姑娘家借住一晚,顺带蹭点吃食,可好?”
那妮子心生疑惑,下意识想要拒绝,可瞧着许小黑的背影,却是不由的咽了咽口水,轻轻点了点头:
“可以,可以的。”
那唯唯诺诺的模样,简直和方才对着自己父母颐指气使时天差地别。
不过许小黑也并未在意,只是轻巧的坐在了饭桌旁,看上去像是回了家一般。
见此,田桂桂反倒下意识跑到了厨房里,想着为许小黑泡杯茶……
可翻箱倒柜了半晌,田桂桂才忽然惊觉,自己这家里哪有什么茶叶啊?
她不由怨怪的瞪了自己阿爸阿妈两眼,正巧两人也被她的动静折腾的回过头:“怎了?”
“有客人……啊,我的朋友过来看我了。”
“你朋友?”
农妇疑惑皱眉,朝着外头看了过去,她盯着许小黑的面容看了半晌,心中觉得怪异,却什么异样的看不出来。
就在这时,许小黑也忽然站起,朝着这儿走了过来,淡声开口:
“二老可是在做米糕?”
“啊……是,是啊。”男人悄悄将百草枯塞回了自己裤兜里,尴尬的点头。
一旁的田桂桂心生慌乱,不知是怕丢脸,还是怕许小黑吃了毒米糕,作势就要将他带出去:
“公子,厨房脏污,还请你跟我到外头等吧……”
可没等他说完,许小黑却是努了努嘴:“光吃米糕怎么行,怎不添点肉呢?”
几人有些不明所以的望向了许小黑,却见他忽然摸过旁边的杀猪刀,嘴角勾起了古怪的笑意:
“正巧……我也好些天没吃肉了,我那圣人心法都不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