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笺言简意赅,不仅写明了容珩所在行营的状况,还提到了他们近期物资的短缺甚至突袭受伤之事。
雪山恶劣的环境,加上大夏敌军的环伺,更是令局势雪上加霜。
姜茯谣有些压不下心里的焦躁,脚下的积雪被她来回踱步碾碎,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她不是不知道容珩的谨慎,也明白男儿征战沙场乃是常态,可她心中的隐忧却如决堤之水,难以抑制。
思索片刻,她解下肩上的斗篷,对着身旁的小药童吩咐:“去备马。”
小药童闻言吓了一跳:
“大夫,您这,可不成啊!雪山凶险,您一个姑娘家,可怎么过去?”
姜茯谣眉头一沉,清冷的嗓音里寒意更甚:“备马。我亲自前去。”
小药童着急得团团转:“大夫,您一走,咱这小药馆可怎么办?何况……”
“闭嘴。”姜茯谣冷声截断了他的话。
“我的事情,你少插手。”
小药童被她呵斥得不敢吭声,僵硬地杵在原地。
这时,院门“吱呀”一声开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低沉响起:
“茯谣,听闻你今日脾气不小啊。”
姜茯谣闻声转过身,来人是她的养父——姜时寒。
他面容清癯,身着灰布长衫,手中撑着一把油纸伞。
与往日里慈和的模样不同,他此刻神色颇为严厉,眉头微蹙,显然已经知晓她刚才的计划。
“你莫不是疯了?”姜时寒几步走近,将油纸伞随意挂到墙上。
“雪山那种地方,你一个姑娘去了就是送死。你是嫌命长了还是……”
“爹!”姜茯谣皱眉打断他,声音里隐约有些哽咽。
“若我不去,他们当真可能有性命之危!您也知道,此刻营地里医药匮乏,若再有突发情况,怕是连最简单的包扎都难以完成!您让我如何坐视不管?”
姜时寒脸色更冷,却不说话,只盯着她。
姜茯谣见他无动于衷,心中又急又怒,两人对峙片刻,最终她倏地跪下,声音里带着委屈:“爹,求您成全我。”
姜时寒抬起手,似乎想要去扶她,却又在半空中硬生生停住。
他咬紧牙关,终究是一声叹息:
“茯谣,从你进了姜家这个门,我的心里便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让你平安度日。大雪封山,天寒地冻,你去了只会叫我添乱。”
姜茯谣咬住下唇,跪在雪地里不动。
寒风大片大片劈头盖脸地落下,她却像感觉不到似的,只低声说道:
“爹,那您教给我的那些医书,又是为了什么?”
姜时寒怔住。许久,他蹲下身来,将她从积雪中拉起来:
“你太固执了。这件事,交给别人吧。为父会派人代替你前去。”
姜茯谣摇摇头,直直地盯着姜时寒的眼睛:“若派旁人去,我不放心。”
听到这一句,姜时寒气得一甩袖子:
“你不放心旁人,那旁人还不放心你呢!你当我不经世事?行了,别再争辩!此事我早就有安排,江南御医程望天昨日已经启程,我请他带上了药材,他岂不比你更能派上用场?”
姜茯谣眼中蓦然一亮,虽然背后的娇怒未消,却也压着情绪挤出一句:
“程望天,真的吗?”
姜时寒懒得再理她,摆了摆手:
“去了前线他自会跟容珩通报,没你插手的余地。”
姜茯谣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养父不耐烦地挥手斥退。
她站在原地,心中乱成一团。
姜时寒的安排不会有疏漏,但心底忧心成霜,容珩严防死守营帐,姜雪茹的影子却从未消散。
他死过一次,她亦死过一次,距离那些往事远得令人恍如隔世,可心间的痛却分明是清晰的。
“容珩。”她默念着这个名字,眸底凝着点点雪夜的薄光。
雪停了,夜空如洗,几颗疏星点缀其间。
姜茯谣站在廊下,望着远处漆黑的山峦,心绪难平。
容珩,他还好吗?程望天真的去了吗?
姜雪茹那个女人,又会在暗地里耍什么阴谋诡计?
一想到姜雪茹,姜茯谣的心就被针扎了一般。
前世,她就是被姜雪茹那副楚楚可怜的伪善模样蒙骗,最后落得个中毒身亡的下场。
重活一世,她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打断了姜茯谣的思绪。
她转身回到屋内,只见炕上躺着两个孩子,脸色潮红,呼吸急促。
这是姜时寒的两个孙子,大郎二郎,都染上了风寒。
“茯谣,你快来看看,这孩子烧得厉害!”
姜时寒的妻子,王氏一脸焦急地对姜茯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