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个话题，花姜很想回避，她甚至已经忍不住垂下眼睫，想躲开他炙热的眼神。
裴砚对她的心意，从一开始就很纯粹很热烈。
像御花园里的鲜花，无论春夏秋冬，都执着地绽放。
偏偏，他又那么坦诚。
他无愧于周桓，更没有勉强过花姜。
可感情的事，从来都和公平不沾边。
不会因为你付出得多，就一定能得到回报。
“如果”两个字，一开口就已经意味着失去。
花姜不知道，真的不知道，重来一次，她会做什么样的选择。
那一道摆在自己面前的选择题，从一开始选错，就已经走上了不归路。
可她也不知道，过了后天，他们还能不能活在这世上。
也许，给他一个答案，对彼此都会少一个遗憾吧。
“其实......”
“不用说，我知道了。”裴砚怕了。
如果他不问，如果她不答，那他就还能骗自己，一切都有可能。
他站起身来，没有丝毫停顿，走出了房门。
离开以后的裴砚，脚步凌乱，像逃似的飞快离开花姜的院子。
他越发觉得自己不该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
这种难题，实在不该推到花姜面前。
花姜懂他，就够了。
他不知道的是，花姜还有半句没说完。
“其实......我一开始选择的就是你。”
......
启明星还悬在东北方向，曹心姝心里装着事，没到时辰就让人进屋伺候洗漱了。
她掐着日子算了算，最晚明日，大周就会迎来国丧。
她没想到，有朝一日，九五之尊的死期竟然握在自己手里。
她有一种站在云端，俯视众生的快感。
大权在握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得意了一瞬间，她又想起另外的事。
开口问道：“秀兰还没入宫吗？”
一旁的侍女福身回道：“这会儿宫门还没开呢，还有一刻钟。”
曹心姝不满道：“你差人去看看，若是她到了，就让她先进来。”
侍女为难，“宫里有规矩，不到时间，任何人都不得出入宫门。”
“规矩，”曹心姝哼笑一声，“现在我说的话就是规矩，你取我的牌子去，那边是李大人的人，必不会为难你。”
侍女虽然并不相信她说的话，可也不敢反驳，只好收了牌子往宫门去了。
曹心姝才穿好衣服，屁股还没挨到铜镜前的椅子，就有人脚步匆忙进来禀报。
“慌什么？太极殿的宫人还比不得平王府的婢子懂规矩。”
福身到一半的侍女顺势跪在地上，“奴婢失仪，请娘娘息怒。”
“说吧，什么事儿着急忙慌的，是陛下出状况了吗？”
说到后面，曹心姝心里升起一阵烦闷。
这两天是最关键的时候，八皇子临走前特意嘱咐，让她将太极殿守好。
她巴不得皇帝早点死，后位一日没落到她头上，她一日都不心安。
可这是大事，她又可敢在这件事上惹怒八皇子。
总之，心里别扭得很。
侍女小声回道：“皇贵妃娘娘过来了，外面人拦不住，她已经要到正殿了。”
“什么？”曹心姝站起身来。
“她不是病了吗，怎么还有力气过来闹？外面的侍卫都是做什么的，手里握着短刀长枪，连个女人都拦不住。”
侍女......
那是普通女人吗？
那可是天底下最尊贵的皇贵妃。
谁不要命了，敢对她动手啊。
曹心姝发了一通火，知道也没用，让身后的侍女赶紧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饰品都没戴，就往正殿赶去。
幸好，皇贵妃被拦在正殿外，还没闯进去。
“参见皇贵妃娘娘。”曹心姝领着侍女行礼。
皇贵妃一见她，眉心不自觉皱起来，“还不让他们退下，本宫要进去见陛下。”
“娘娘别急，父皇此刻还没醒，您去了，恐怕惊扰他休息。娘娘还是先回去吧，等父皇好转了，我再派人去您宫里告知您。”
曹心姝边说边走到门边，一副要将皇贵妃送走的架势，“这几天天气热得很，娘娘的病还没好利索，若是......”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曹心姝脸上。
皇贵妃没动手，她示意身后的银霜打的。
曹心姝懵了几秒。
脸颊火辣辣的疼痛远不及她心里颤巍巍的震惊。
居然还有人敢打她！
还是个低贱的奴婢！
她，可是未来的皇后！
看曹心姝面容狰狞，一副要将银霜生吞活剥的模样，皇贵掩嘴笑出声来。
装了这么久的无辜小白花，终于忍不住露出獠牙了。
皇贵妃朝她走上几步，居高临下看着她，
“平王妃，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在本宫面前阴阳怪气。你是不是忘了，皇后还在的时候，她在本宫面前都不敢张扬，如今轮得到你这个跳梁小丑上蹿下跳吗？”
皇贵妃来的急，只穿了一身鸦青色挑丝云燕宫装，乌发盘成高髻，斜插着一只黄金凤簪，通身简洁典雅。
多年来身居高位的不怒自威，即便只是寻常高低的音调，也带着迫人的威慑。
曹心姝深吸了几口气，自知不能在此刻和皇贵妃发生正面冲突。
她暗想，暂且忍耐几日，等她得了凤位，曾经看不起她的，她看不惯的，通通都要慢慢翦除。
“让开，本宫要进去。”这一次，皇贵妃是真动怒了。
她一开口，门口站岗的侍卫头垂得更低，都要挨着胸口上了。
御林军如今归李兆林的人管。
上面发了话，未得允许，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太极殿。
皇贵妃就是那个未得允许的人。
曹心姝脑子转得快，很快恢复神色，“并非我不许娘娘入内，这是父皇的吩咐，他静养期间，任何人不得打扰。娘娘与陛下感情深厚，想必不会不顾父皇的心意吧。”
皇贵妃气极反笑。
她一直以为长公主还在太极殿守着，所以才放心留在宫里静养。
每次问起皇帝的病情，太医都说正在好转，让她别担心。
直到今早，银霜从外面听到消息告诉她，她才知，长公主被软禁在栖林殿，而皇帝已经水米不进，油尽灯枯了。
八皇子狼子野心，收买李兆林，她管不到。
可让她见不到皇帝最后一面，她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
她沉沉发声，“本宫今日一定要见到陛下。”
这句话是命令，不是商量。
曹心姝眼里浮现一丝嘲讽。
这件事，就算她也没有资格做主。
那些兵只听李兆林的。
可侍卫的眼神明显出现了松动。
他们大多是李兆林从其他军营调过来的，之前很少见到皇贵妃。
现在皇贵妃发话，字不多，语气也不算重，可无形的压力已经压在他们身上了。
侍卫吞了一口唾沫，只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希望皇贵妃不要把怒气发到自己身上。
不管放不放，遭殃的都是他们这种小兵。
真是左右为难。
“参见皇贵妃。”
身后传来长公主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