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圭的销售手法不算高明,最多算得上是合乎常理,但就算这样,黄林竹纸卖的很不错。
正因为主打便宜,所以抱着试试看心理的顾客很多,然后买回去发现,这竹纸说是质量较差所以才便宜,但实际上质量完全过得去。
这和荀圭前世常用的某多多一样,只要你便宜,那么人们就会降低对质量的要求。只要不是差的过分,顾客们也就将就着用了。像黄林竹纸这样的,质量比宣传的反而好一些,那就会给顾客一种捡了便宜的感觉。
几乎没花多久,黄林村和黄竹村就开始加班加点的生产了,靠着行商们的宣传,周围几县纷纷下了订单。而卫生纸最主要的顾客群体,正是来来往往的行商们,他们都纷纷感慨,赶路的时候想方便,再也不用用树叶了:遇到橘子树这种,叶片宽大的还好说,要是遇到松树林,抓一把松针的感觉真是欲哭无泪。
荀圭在收到了行商们情真意切的感谢之后,立马决定,行商每卖出去十张比较贵的书写纸,就送他一张卫生纸,于是乎,两个村子周围的竹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少。
一段时间之后,荀圭下达指示,农闲时候,大家都要研究一下如何种植竹子,如何防治病虫害,以及竹虫竹鼠的吃法等等。洪武问起这件事,荀圭就搬出了前世那句名言:“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
黄林村和黄竹村中间的小木桥,被村民们自发的拆了,重建为一座更结实更宽阔的石拱桥,更加方便了交通。
因为有了钱,许多外地的女孩都愿意嫁到这边来了,不仅如此,还有许多行商在这边安家落户,两个村子的人口增长瞬间加快。有了新的劳动力加入,荀圭决定,所有人轮流来,挖深河道,沿河砌起石堤,现在有钱了,人手不够就请人来做工。
夏天烈日炎炎,荀圭靠着自己一身巨力带头干活,主要是从山上开采巨大的青石,用来筑起水坝,这样下游的水位才能降低,方便修河堤。肯花钱又肯下力气,三个月时间,河堤就修的差不多了,这当然也是因为小河不宽也不算太深,工程量很少。于是,荀圭带人修了一些小型的蓄水池,预防干旱。
然后,荀圭带着孩子们开始了巡视检查活动,反正夏天的白天时间长,吃了晚饭,荀圭和孩子们就满村转,看看谁家房子不够稳当,一家一家的帮着补墙换瓦,忙了一个夏天。等修完了房子,荀圭又组织起人手,淘换了一些碎石,把主要道路上的坑都填了一下。
终于到了秋收的时候,这就不是荀圭搞得明白的事情了,好在造纸作坊都走上了正轨,销售渠道也已经建立,市场很稳定,所以洪武被叫了来,履行他一个村长本该履行的职责。
收成不错,一亩地平均下来,在五百斤上下,算是很不错的收成了。站在学堂空地上放眼望去,小河穿过的几十顷地一片金黄,荀圭每一次呼吸,问到的都是稻子的香气,这是一种让人安心的气味,能给人类带来发自灵魂的满足感。
粮食晒好、入仓之后,荀圭跟着洪武,带上今年的税粮,一起往县城里敢去。
洪武坐在牛车上,叼着根狗尾巴草,一路哼着不知名的小调,他的心情很好,一直带着笑,那满脸络腮胡好似都温柔了不少。
荀圭心情也不错,还别说,虽然没有现代娱乐设施,但是每天都过的很充实。虽说每天上课也差不多是朝九晚五,但是没有人压在自己头上跟催命一样催自己做事,这感觉是完全不同的。尤其是看着孩子们学到了知识,长得更高了,那种心情真是说不出的快乐。
“荀先生,你看,我们快到了。”洪武指着前方叫道:“嘿,看样子咱们村今年是最早的。”
荀圭看着不算高大的城墙,心说我都来了半年了,县城都没来过,真是···想到这,荀哥问道:“洪大哥,这个县叫个什么名字?”
“啊?”洪武很吃惊,“先生,你都来了这么久了,居然不知道你在竹江县?往南百里路就是竹江啊,那可是入海的大江呢!”
荀哥心说我知道个屁我知道。翻了个白眼,荀哥问道:“我问过你名字么?你告诉过我?”
洪武想了想:“还真是,我们好像都觉得,你应该是知道的。”
荀哥一拍额头:“现在知道也不迟嘛,反正也没影响到挣钱。”
洪武嘿嘿一笑:“那也是。你别说,挣了钱之后,大家都愿意多买肉吃了,不管是种地还是做工,都出足了力气,今年地里的收成,比往年高了不少呢。”
荀哥笑了:“哈,这不是挺的?哎你看着点路,别走沟里去了。”
“没事,我这头牛都养了三年了,每年都跟着我来县里,认识路!”洪武很是自豪的说道。大黄牛也是回头“哞”了一声,眼神清澈,似乎是在说都是它应该的。
荀哥看着大黄牛,又看了看屁股下的大黄,心说不管是牲口还是宠物,还是不能智商太高啊,自己挣的钱,全给大黄做伙食费了,要是大黄不聪明,自己不就可以赖账了?
想到这里,荀哥赶紧摆了摆脑袋,心说我可是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好青年,怎么能有这种吸血鬼想法呢!
不多时已经走到了城门口,荀圭下了马,洪武下了车。守门的官差惊讶于居然会有人这么早来送税粮,稍微检查过后就放行了。
县衙里户房的主诗着实夸赞了一番洪武,夸他村长做得好,粮食都是好粮食,足斤足两。
其实今天来县衙还有一件事,还是大事:经过两个村子的商议,大家一致决定恢复黄姓,两村合并改名黄家村。竹江县的县令听说这件事后,惊讶的问道:“原来这竹纸,竟是你们村里做出来的?”
洪武和荀圭对视一眼,洪武拱手答道:“不瞒太爷,正是。托您洪福,我们的生意越来越好了,所以打算两宗归一,做一家生活。”
县令摸着胡子,疑惑问道:“可你们两村大多姓洪,取名也是因为黄竹遍地,为何要叫黄家村?”
洪武当然不能说是为了做偏门生意,特意改了姓,借口荀圭都想好了,就说以前黄家先祖迁移过来时,蒙一户姓洪得到人家所救,于是发誓后人改姓二百年为洪家上香火,黄家人死后才可用本姓,现在两百年过去了,黄家人可以改回祖姓了。
县令也不过做了几年,对于二百年前的事情更是懒得追查,只是听见故事之后,连连称赞黄家人信守承诺。于是大手一挥,吩咐手下人更改皇册户籍,只是现在两村竞技很强人口众多,再叫村就不合适,索性叫个黄家集,一应事务县衙直管。洪武,不对,现在是黄武,以后就是黄家集的集参了。
所谓集参,就是这个集市里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参见县令的人,是竹江县令现想出来的。县衙里文书图册的更改其实很简单,只要把两村的图册的封皮撕掉,把两本装订为一本,换上写着“黄家集”的封皮就行了。
黄武看事情这么顺利,连连作揖感谢,趁着县令一边在嘴里说着“全看在你们黄姓人信守承诺的份上”,一边扶起自己的时候,黄武不动声色的往县令袖子里塞了两块金子进去。
于是皆大欢喜。
黄武高兴之下,直接去肉铺买了不少猪肉,把原本装粮食的六辆大车装满了。回程的路上,恢复本姓的黄武引吭高歌,荀圭也被他的情绪感染,不时嚎上两句。
回到村里,黄武找来了两村的头面人物,向大家宣布了两村合并,恢复本姓的消息,人群顿时沸腾起来,顶着别家姓氏过了几代人,如今总算可以堂堂正正做自己啦!黄武让腿脚好的人前去报信儿,教大家都来学堂来,今晚就在学堂前的空地上,架起篝火,炖猪肉吃!
于是一根根火把燃了起来,点亮了两村之间的石子路,远处传来的欢声笑语回荡在田间路上,熊熊燃烧的篝火,把每个前来的村民脸上,都映得通红。
在荀圭的建议下,大家围着篝火前后相连拉起了一个大圈,围着篝火一边跳舞一边歌唱,旋律简单的民歌,尽是些荀圭听不懂的词句,但并不影响荀圭的快乐。
大黄也在人群中闲逛,有几个经常在上学时给它带青草的孩子,骑在了它身上,一边唱着歌,一边假装自己是骑着高头大马的大人物,用幼稚的声音,许下各种也许是不切实际的愿望。
然后荀圭就被灌醉了,说起来,荀圭原先一直把葫芦里灌满酒,其实是为了取暖。越国这边气候炎热,荀圭已经很久没喝过酒了,所以今夜他醉的很快。
正所谓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精神,喝到醉眼惺忪满脸憨笑的荀圭,在篝火的映照下,完全发挥出了,北圣给的这张帅脸的威力,不少酒壮怂人胆的姑娘们,怂恿自己喝酒上了头的父母把荀圭绑回去。要不是黄武发现情况不对,及时地把荀圭从人群中抢了出来,荀圭说不定已经躺在了谁家女儿的闺房里了。
荀圭醉倒了,洪武把他小心地放在了床上,床边是一样玩累了的大黄躺着。
盖着薄毯的荀圭迷迷糊糊的想:明明是村民自家酿的米酒,偏偏这么上头;自己不过是个半吊子教书先生,偏偏会被这么多人喜欢。
蛄蛹着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看着窗外传来的跳动火光,听着人们劝酒唱歌畅想未来的声音,荀圭睡着了,睡得很沉。这也许是穿越差不多两年来,睡的最舒服的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