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动静属实不小,君卿循着声音抬头望去,只见走在前的是一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
此人一身朱色公服,身形略显富态,再观他那模样,最多也才三十有五。
能够做到此地京畿令这个位置的,这人的模样,倒是年轻了些。
君卿两人在原地并未动,那人进来后先是打量了一眼跪着的几人,随后把目光看向君卿。
两人目光刚好交汇,那人微微眯起眼睛,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轻蔑之色。
赵东石见他,眼中显然一亮,激动的正欲起身,一根筷子横飞到他面前来,擦着他的鼻梁飞过,仅差一点,便插入他脑中。
他整个人顿时便又泄了气,瘫软下来,惊恐的看向唐刃。
筷子落地的一瞬间,那些原本进来的衙役们也同样看向唐刃,握紧了手中的刀。
此时吴家兄弟两人并未离开,他们还待在店铺门外,见此场景,吴玉柯猛的后退一步,拽起哥哥的手就想走。
可吴玉书却拦住他,示意他稍安勿躁,再等等看。
那京畿令见此倒是一片淡定之色,他未曾理会跪着的赵东石,而是面上挂出得体的笑来,拱手对唐刃行了一礼方道:“敢问这位可是唐刃唐将军。”
唐刃闻言连头都没有抬,这人来的倒是巧了,刚好打扰了两人用膳。
他给君卿夹了一筷子的肉,温声道:“辣便不要吃了。”
见他连起身的打算都没有,谭华心中暗道:传言果然不虚,这姓唐的实在目中无人。
这人官职高于他,见了面也合该是他行礼的。
只是哪怕是出于客套,他们同朝为官,这人也应当礼貌回应才是。
虽然心中不平,谭华面上却丝毫不显,他淡笑着上前:“不知唐将军远道而来,是下官失迎了。”
君卿这时却轻声问道:“谭大人用膳了吗?”
“不必客气,本官已然用过了。”
说着,谭华轻蔑的目光在君卿身上隐晦的打量片刻。
见他以面具遮面,眼瞳深处微带了丝可惜。
他知道这人是个哥儿,哥儿素来貌美,这人遮挡的如此严实,未能见到,自然觉得可惜。
只是在他看来,便是再貌美的哥儿,也不过是一个玩物罢了,就应该安于后宅,而不是整日在外面抛头露面。
这人又能开茶楼,又能治愈瘟疫,说不定是凭着那张脸,不知道勾搭了多少汉子。
这样一想,他脸上的笑也微妙起来,把目光再次移向唐刃,他开口道:“唐..”
下面的话,他未能说出口,唐刃反手就将手边的凉茶泼在了他的脸上。
君卿目光玩味,他一手托着下颚,在谭华惊愕的目光下慢悠悠道:“哎呀,真不好意思,我家阿刃手滑了呢。”
这人从一进来开始,对他便有一种无端的恶意。
那是对他身份的不屑,君卿如何能看不出来?
同样,时刻将他放在首位的唐刃又怎么可能察觉不出呢?
谭华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人好端端的竟然会泼他一脸的冷水。
他用袖子一抹脸上的水,怒道:“你!”
可随后又想到唐刃的身份,是他万万得罪不得的,他当下便忍了下来,挤出笑脸:“敢问唐大人,下官是由哪里做的不妥?”
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是他方才对待君卿的态度惹了唐刃不快。
唐刃直接将玘王府的令牌搁在桌上,冷声道:“借你的人用用。”
“这..”
谭华自然是想要拒绝,只是他的说辞还没有想好,唐刃便道:“你认为我是在和你商量吗。”
他语气淡淡,却是不容置疑的,说话之时甚至都没有看谭华一眼。
谭华嘴角抽了抽,他目光在那块令牌上停顿,想到京中传来的消息,皇帝恐怕熬不过太久了,太子即将登位。
到时候面前的这个人可不是禁军统领这么简单了。
想到此,他笑道:“这自然是没问题的,您需要,尽管开口便是。”
唐刃终于肯抬起眼皮,不过却是冷冷的看了谭华一眼,这一眼让他如坠寒潭,顿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唐刃淡淡的将目光移向那掌柜的:“拿纸墨来。”
一听他要纸墨,掌柜的忙起身向柜台跑去,将纸笔和砚台拿了过来。
唐刃提笔便写下一封信来,君卿本想带笔,可随后一想,他那一手狗爬式的字,顾长非认得,于是便由他自己写了。
唐刃信中言明此地之事,在末尾才让顾长飞务必要将唐辛带来。
带笔墨干后,他方将信封入信封中。
随后看向下面的衙役,随手一指便道:“你,快马将这封信送入京中,亲手交给大理寺少卿顾长飞。”
那人先是看了一眼谭华,见他点头,这才上前。
见此,唐刃心中有数,他看向君卿,挑眉示意。
君卿从衣袖中取出一小小的瓷瓶来,打开后,从里面倒出一颗红色的药丸。
唐刃懒得废话,直接掰开那衙役的嘴,逼着他将这药丸吞下。
君卿在那人惊恐的目光中笑盈盈道:“这是我师父研究的三日消骨丸,若是服了此药,三日后便可化为一滩血水。
当然,只要顾大人在三日之内赶来,我自然会把解药给你。”
不是自己的人,用着自然不称手,这人若是路上偷懒耽搁,他们岂不是要多等几日。
当然,这所谓的消骨丸,也不过是他平日里吃多了零嘴,用来消食的。
那衙役捂着嘴,试图把吃进去的药丸抠出来,可是那药丸已经入肚,哪里还能抠得出来。
听了君卿的话,他一脸慌张,忙接过信,脚下像是生了风似的,眨眼的功夫,便已到了街上。
人都是惜命的,他此刻自然是恨不得生出一双翅膀来,顷刻之间便飞到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