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走后,君卿方看向唐刃,他压低了音儿开口:“不知这玫瑰茶肆,可知玫瑰其意。”
听他话中调侃之意,唐刃微勾嘴角:“一会儿不就知道了。”
说着,他伸手为君卿解下身上的披风,这屋子里不比外处风大,裹得如此厚实,待久了自然是极易出汗。
两人属实是未曾料到,居然会有人假冒自家铺子。
就连店里卖的东西,也是仿着自家铺子来的。
只是不知道这味道究竟如何。
两人并未多等,很快,那店小二便端着点心上来,一一放在两人面前方道:“茶水还须稍等片刻,二位客官先用些点心。”
君卿打眼一瞧,这些点心的卖相倒是不错。
他捏起一块玉子酥来,同时问道:“敢问店家,这玫瑰二字是何意?为何我等从未听闻。”
说着,他将那玉子酥放入口中轻抿了一口,随之放下。
唐刃一看便知,这玉子酥必然是不合他的胃口。
玉子酥并不是多么昂贵的糕点,多数点心铺子也是有卖的,只是能做到符合君卿口味的却是极少。
此物是用纯牛乳与面粉加了蜂蜜制成,有些店铺为了节约成本,便会选择加入便宜的饴糖,与稀释过的牛乳,味道自然就差了许多。
唐刃不动声色将那玉子酥挪开,换了千丝卷推到君卿面前。
除了千丝卷,其他三样点心,他们铺中也有。
倒是这千丝卷,两人在京中也未曾见过。
小二听见君卿如此问他,先是一愣,随后笑道:“客人难道不知那京中出了名的玫瑰茶楼吗?”
君卿装作不知,语气迷茫问道:“我二人并非京城人士,自然是不知的。”
店小二一听他如此说,乐呵道:“听着您的口音,我寻思着客人是从京中来的呢。”
小二这样说着,心里也琢磨着奇怪,他做店小二多年,迎来送往的,听口音自然是不会听差的。
这人一口的官话,又加上此地离京城极近,他寻思着,这两人是从京中来的。
君卿脑子转的快,当下便淡然道:“我二人要入京行商,自然是学了些官话的。”
店小二笑着点头,恭维道:“您学的可真好。”
他才不管这两人是哪里人呢,只要这两人今日能吃得开心,顺便赏他一点,那在他这里就是贵人。
君卿面具下的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的看着小二:“你说的这玫瑰茶楼我倒是未曾听过,可否方便,与我们说上一说。”
小二正要应下,忽听身后有人唤他,他转过头来,正是店里的掌柜的。
这下他忙噤声,低着头喊了声掌柜的。
那掌柜冷着脸打发他下去,随后面对两人,又换了副笑颜开口:“二位客官可是用得不满?”
方才这人问店小二的话,他全然听见。
他并不像店小二那般好糊弄,玫瑰茶楼的名声如此之大,越是行商之人,应当越是知晓才对。
君卿淡然的看向那位掌柜,见他身形虽高,却过于干瘦,唇上两撇山羊胡,不笑倒还好,一笑便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一种动物。
一种奸诈而狡猾的动物。
想到此,君卿移开视线,淡淡开口:“这倒没有,我二人走南闯北多年,也算是学识颇丰,可从未听闻过玫瑰二字,一时难免心生好奇,掌柜的莫怪。”
说着他拿起一块千丝卷放入口中,一咬下去,酥的掉渣,原来竟是糖做的,只不过外面裹了一层炒熟的江米粉。
君卿开口的同时,先前的店小二又再次过来,送来了两人点的茶水,随后又低着头退下。
听他这样一说,掌柜的眼瞳微转, 他眯起了一双眼睛笑道:“二位贵客有所不知,我们家茶肆的东家原先是个大夫,这玫瑰便是一种药材。”
他如此说着,可实则他也不知道玫瑰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凡是见过玫瑰茶楼招牌的,也只估摸着玫瑰是一种花,可那花谁也未曾见过实物,只见过茶楼牌匾上雕刻着的。
又加之玫瑰茶楼的老板刚好是个大夫,久而久之,外界便传闻玫瑰是一种药材。
一听这话,纵然是唐刃素来习惯了不动声色,此刻也免不了嘴角微抽。
可若是细细想来,他说的也属实没错,玫瑰又何尝不是一种药材呢?
君卿只看了一眼桌上的茶水,并未去试,他玩味的眼神看向了掌柜,慢悠悠的问道:“是吗?我怎的不知,何时在此地另开了分铺。”
此话一出,那掌柜脸上的笑颜僵住,他看着君卿,大冷天的,掌心无端生出汗来。
这人虽然戴着面具,可眼中却是锐利的审视,仿佛洞察了他所有的心思,更是带着一丝轻蔑,让他无所遁形。
被这样的目光打量着,掌柜的脸上挂着僵硬的笑脸僵硬:“客人,您在说什么,小老儿..不甚明白。”
他心中想着,方才定然是自己听错了。
君卿却没有搭理他,而是转过头来,柔声的问着身边人:“阿刃,我记得陛下曾经下过旨意,香茶只能由你我二人独家经营,玫瑰茶楼这个招牌,也只能由你我二人所用,难不成你何时背着我在此地另设了铺子不成?”
唐刃忙叫冤道: “卿卿可莫要冤枉为夫,没有你的允许,为夫哪里敢啊!”
君卿这才看向那掌柜的,冷笑开口:“听见没,我家夫君可是说了,并未在此地另设分铺。
所以你的东家究竟是谁,竟然有如此胆量,敢忤逆陛下的旨意,假冒我家的铺子。”
听着君卿的话,唐刃眼中迸发出一抹柔光,他忍不住看着君卿,嘴角压了又压。
这人极少会在外人面前唤他夫君的,即便是私底下,也是得自己软磨硬泡才行。
君卿在桌下轻轻踹了唐刃一脚。
他这才把目光移向了那掌柜的,只是眼中的柔情早已荡然无存,如同寒芒一般,似乎只要身边人再一开口,他放在手边的那把大刀即刻就会斩下那掌柜的脑袋来。
掌柜的仿佛坠入了冰窟里,额间却是无端冒出许多冷汗来。
自家的铺子是仿别人的,他能不知道吗?
堵的不过就是那一丝侥幸,此地离京城近,他人即便是发现,自然也不会多想,只当是与京中的是同一家。
即便是发现了又何妨呢,大不了他们关门不做便是,亦或者是改个招牌,反正到那时他们也是客源稳定,该赚的自然也赚来了。
借此招牌,铺子里生意红火,东家赚的满意,他自然也是好处多多。
久了,原本还担心被发现的惶恐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理所当然,他自己甚至常常都忘记了,自家不过是个假冒的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