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善平匆匆赶到城北之时,张大凡口中的闹事者已经被何巍制服,此时正跪在唐刃面前。
夜色之中,这人不知是何时出府的,此刻他正站在街道正中,而他口中的那位夫郎则是坐在一把大师椅上,两人一站一坐,挨在一处。
周围满是唐刃带来的禁军,他们手持火把,面色冷然。
闹事者一共有十多人,个个皆是被五花大绑。
徐善平来了此地便向唐刃拱手问道:“唐将军,这是为何?”
张大凡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来时,他分明已同大人说了事情的原委。
“这几个不肯服从本将军平疫的,当诛。”
唐刃如此冷淡的语气开口,却让跪下的几人一脸惊慌。
他们也没有想到,只是不愿意服从,便会是如此代价。
闻言,徐善平试探性的开口: “将军,这些百姓没有见识,难免愚昧了些,还望将军见谅,饶过他们这次,下官保证,绝不会让他们再犯。”
唐刃目光森冷的看他,冷淡道:“陛下命本将军平定陈州瘟疫,本将军如何做,自然是陛下的旨意,徐大人听命便可。”
听他这话,显然是要拿这几人开刀。
徐善平也未想到他性子如此残暴,在场的百姓同样面露怨色,却不敢出声,生怕下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就是自己。
当着那些百姓的面,徐善平拱手弯腰深深行了一礼:“还望将军看在下官的面子上,饶恕这些人,下官愿以顶上的乌纱作为担保,定会严加管教他们,绝不会再犯!”
他此话一出,围观的百姓纷纷面露不忍。
这可是一心为他们着想的父母官,如今却要为了他们如此低声下气。
他们对徐善平的行径不忍,同时对唐刃所为愈发愤恨。
君卿将这些百姓的神色收入眼底,他扯了扯唐刃的袖子,柔声开口:“阿刃,念在他们是初犯,便饶过他们这一次吧。”
唐刃低下头,嘴角勾起,声音温柔了,不知道多少个度:“好,听卿卿的。”
随后他对着何巍命令道:“没有听见主君的话吗,还不快放了他们。”
“是。”
何巍一拱手,命令手下人听命行事。
虽然不知道将军今日此番为何,但是自家将军做事自有他的道理,他只要配合便好。
今日城南之时,他行事格外顺利。
可到了城北,原本一切顺利的,却忽然冒出几个刺头不愿意听令。
他们嚷嚷着官府有心把他们与那些染病的人关在一起,是想置他们于死地。
哪怕他言明如此行为是为了分开管理治疗。
这些人也不听,人群之中嚷嚷着不愿意配合,意图挑起民愤。
唐刃有交代,遇见不愿意配合的,直接强行带走便可。
他本欲将这些人强行带走,唐刃却在此时出现,当着城北这些百姓的面,命令手下人将这十几个人绑了起来。
随后他便在衙役之中随手指了一人,命令他去请徐善平前来。
那些原本闹事的,如今也不敢再出声,虽说是心有不服,可民不与官斗的道理他们更懂。
更何况,多数人是愿意被隔离的。
因为何巍提及官府会管他们吃住包治病。
有病看病,无病防预,还有口吃的,对于他们而言并无坏处。
虽说也有人怀疑官府如此做,是不是为了将他们集中起来消灭,以防止瘟疫扩散。
可如此想法骇人听闻,他们如此多人,倘若官府当真如此做,莫说人怨了,怎么的也激起天怒。
多数人还是不愿意如此怀疑的,他们更相信官府这样做是为了救他们。
有了唐刃如此一番镇压,何巍接下来的行事也更方便。
当着众人的面, 唐刃毫不避讳,他直接牵起君卿的手,转而对徐善平开口:“隔离之事便交由徐大人了,明日午时,本将军要看到一个不一样的陈州。”
他说完不等徐善平开口,直接牵着君卿去。
如此做法可以说完全不将徐善平放在眼中。
徐善平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反倒是张大凡等衙役面露不平。
京城来的便可如此嚣张吗?
可碍于有何巍等人在场,他们便是敢怒也不敢言。
待唐刃两人走远之时,徐善平这才同在场的百姓开口:“父老乡亲们,唐将军也是为了我们好,还请诸位莫要怪他。”
听他开口,百姓们纷纷点头,附和愿意听他的。
安抚过这些人后,徐善平这才同样转身离去。
张大凡怎能放心他一人回府,于是跟上他。
未料到,路上徐善平却问他:“你觉得,京中来的这位将军品性如何?”
张大凡神色略懵,他只是个小小的捕快,哪里敢去关注这位京中来的贵人?
闻言,他想了想方道:“看着不好相与。”
其实他更想说的是冷酷无情。
可是想了想,他又觉得不对,这人对待他们冷酷无情,可是对待身边的那位却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
如此一想,他不免有些出神,这男人和男人之间,他从前倒是未见过,今日见了自然忍不住心生震惊。
可那位的身份摆在那里呢,便是他心中再怎般惊异,也是不敢私下打量的。
徐善平淡笑开口:“倒是个痴情的。”
张大凡不明所以的看向他,不知大人是从哪里看出这人痴情。
难道仅仅只是因为他听那大夫的话?这难道不是惧内吗?
这边两人向来时之路走去。
而唐刃与君卿却走了另一条道,比两人更晚了一些才回到府衙。
他们没有走正门,而是直接翻墙回到先前那处小院。
听着里面的动静,唐忠推门而入,告诉两人,童冲来过,顾长飞已由高热转为低热。
他禀告完毕,又退回了原位,与唐毅一同守在门口。
君卿取出先前留着的药,这一次改为浓煎,他一边盯着罐子里的药,一边同唐刃道:“依你之见,是他吗?”
“瞧着倒像个好官。”
唐刃淡淡开口,同时手中剥着个绿皮橘子,将果肉喂给君卿。
橘子的清香在不大的小院之中弥漫,这橘皮儿虽青,可果肉却甘甜清香。
说来也巧,他们在一户人家的院子中发现了棵快要枯死的橘树。
唐刃能够催熟植株,自然也能瞬间吸干它们的精气。
所以让一棵橘子树开花结果不是难事,摘了果儿之后再让那棵树恢复常态更不是难事。
如此新鲜的果子,倘若被他人看见就太过张扬了。
两人摘取的不多,只够给君卿打打牙祭的,自然没有别人的份。
将口中的果肉咽下, 君卿方淡笑道:“好官好啊,能够为百姓着想的才是父母官。”
唐刃同样笑着开口:“但愿如此。”
方才的一番试探,二人看不出别的来,倒是看出来这徐善平深得民心。
君卿幽幽赞道:“不过这陈州属实民风强悍,面对何大人一行人也能够浑然不惧,好胆量。”
唐刃眼中闪过一抹讽刺,语气平淡道:“倘若我朝百姓人人有此胆量,何愁边关战事不休。”
君卿看向他,眼眸之中别有深意的开口:“是啊。”
唐刃牵起他的手,问道:“可要睡会?”
君卿却是拒绝:“这药需要人盯着。”
如今已是深夜,再过两个时辰,天便亮了,算着时间,君卿已经快将近十二个时辰未眠了。
唐刃自然是不允的,他推着人往屋里去:“你尚年幼,不知熬夜伤身。”
君卿有片刻的无言,究竟两人谁才是大夫?
可是看着唐刃不容拒绝的神色,他也只好交代唐刃盯好药,待药好后,再给顾长飞送去。
唐刃自然是一口答应,可是等君卿睡着后,他却唤来唐忠盯着药,而他则是陪在君卿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