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卿见他如此激动之色,又见二人紧紧相握着的手,心里属实是惊讶。这好好的皇子断了袖,难道日后不想夺位了不成?
这玘王素来与太子不合,二人虽表面兄友弟恭,但都是天家子嗣,谁又不想坐上那个位置。
君卿心中不甚明白,他信这二人情真,可是不知道与那个位置相比,于这位玘王殿下心中究竟是孰轻孰重了。
君卿为二人斟过茶后,推到二人面前方开口:“法子是有的,只是这法子非一时能成。”
他说的倒也是实话,蚀心蛊毒难解,需要用到上百种草药熬制成汤,中蛊之人每隔一段时间饮用一次,待体内的蛊毒上了瘾,再放血用药将它引出来。
先不说这些草药极难凑齐,单论一点,这玩意十分狡猾,轻易引不出来,需要不停的放血,在一定的时间内若是不成,便只能下一次,否则人定要失血而亡的。
萧怀策忙问:“是何种办法?”
君卿将用药引蛊之事细细说来, 萧怀策沉默片刻,方问他:“我有一事想请问先生,先生可认识毒医圣手莫飞鱼。”
君卿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虽然极快,却没有逃过萧怀策的眼睛。
“正是家师。”虽不知他为何会如此问,君卿还是实话实说。
莫飞鱼是他师父这事就连他父亲和兄长都不知,这世间知晓的,应该只有他们师徒二人。
这件事是他的一个筹码,他原本是打算在接近萧怀策后再暴露的。
所以他很疑惑, 萧怀策是从何得知的?
“实不相瞒,我能来此,是有人刻意引之。”
萧怀策说着从腰间取出一块筠片,轻置于桌上。
君卿拿起一看,这筠片通体墨黑,却在背面篆刻了一双飞鱼,内里刻着安乐县三字。
君卿把筠片收下,淡笑:“是家师。”
他虽笑着,却心绪复杂,他与莫飞鱼能成为师徒,也是有一段缘故的。
他祖上便为医者,许是遗传祖上的天赋,他自幼便对医书过目不忘,于此道的天赋惊人。父亲并没有因为他是个哥儿而拘束于他,反而悉心教导他医术。
他那时年幼,恃才傲物,俗话说初生牛犊不怕虎,不过才小小年纪就敢自己偷跑出京,独自上山寻药。
药没有寻到,倒是让他遇见一个怪人,那怪人发现他对药理的灵敏,又见他天赋惊人,所以给他灌了株毒草,让他自己去寻解药。
那草虽毒却不难解,他凭着自己的本事解了毒,那怪人又扔了本医书给他。
他那时也是好奇,将那本书翻了个透,才发现那是一本记载用毒的书,他非但不怕,还起了兴趣,研究起来。
如此一个月后,那怪人竟寻到了他家,又给他灌了种毒,这毒不要命,却害他长了一脸的毒斑。
他解了毒后,那人又扔给他一本书,如此反复几次,他倒是学了一身用毒解毒的本事。
他可不是个吃亏的性子,在两人这样你来我往的交流两年后,他成功的让那人长了一身的毒疮,结果那人非但不恼,反而疯了一样的大笑,最后连毒都顾不上解,定要收他为徒。
他那时候人小,没有反抗之力,只能不情不愿地拜师。其实仔细想来,他在这人身上学了本事,又何尝不算是师徒呢?
拜师之后知道很久,他才知道自家师父竟是江湖传言中的毒医圣手莫飞鱼,后来随着他年岁渐长,他那师父便久不再出现,却给他留了一大堆的宝贝,如今细细算来,已有三年之久,他未曾得到过师父的消息了。
如今从萧怀策这里得知自家师父不但还活着,并且心中记挂着他,他很是宽慰。
萧怀策见他承认,忙问:“先生方才说的法子有几成把握?”
君卿虽有私心,却也不打算拿此事来哄骗于他,实言道:“七成,这法子便是家师最多也只有八成,但世子放心,若是一次不成,便是从头再来,也不会伤及性命。”
便是只有一成的把握, 萧怀策也是绝对不会放过的,更何况还有七成呢,他毫不犹豫开口:“烦请先生助我,我必感激先生大恩大德。”
“此事好说,只是需要的药材珍贵,凑齐需要些时间,想来此事对世子而言并不难,待我琢磨琢磨写下方子。
这方药须得半月左右服用一次,至少半年之久,方能让蛊虫上瘾。”
君卿将话说在明面, 萧怀策是绝对不会离京太久的,也不会留江聿一人独自解毒,所以他必定会邀请君卿入京。
事实正如君卿所愿, 萧怀策毫不犹豫邀请于他:“如此可否麻烦先生随我进京,我愿聘请先生为府医,若是先生愿意,便是入太医署为官,也是可以的。”
不过他虽然如此说,心中对君卿却是有所怀疑的。目前来看,引他来此地之人是莫飞鱼,可是莫飞鱼自己就可以解这毒,却又为何不现身,反而将他引到此地。
不过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不重要,只要是这人当真能解阿聿的毒,便是有些不为人知的目的又如何。
终于有机会回京了,君卿心跳如雷,面上却一片镇静,轻声拒绝:“在下习惯于乡野之间,怕是去了那繁华之地也不习惯,世子的好意在下心领了。
不妨碍这位便留在我这药庐,待毒解之后离开。”
他此话一出, 萧怀策还未开口,江聿便冷声道:“不可。”
让他离开殿下,便是一日也不行,若无他在身边保护,殿下遇到了危险可怎么办?
萧怀策轻捏了下江聿掌心,对君卿道:“今日既已到此,本王便不隐瞒于先生,昨日那县衙之内,本王用了假身份,瑞王世子萧怀安乃是本王的堂弟,本王萧怀策。”
闻言君卿惊讶瞪大双眼,连忙起身,还不忘拉上唐刃一同跪下:“草民参见玘王殿下。”
唐刃对此倒是没有什么反感的,古代封建等级制度森严,他如今的身份只是个普通百姓,见了皇家子弟,自然是要拜的。
他虽有异能在身,却也不是什么不死之身,去挑衅一个国家,无异于找死。
待两人行了跪拜之礼, 萧怀策才开口:“免礼,本王如今出门在外,不讲这些虚礼。”
“是。”
两人同时起身,君卿并未再坐下,垂手站于萧怀策身前。
这位把身份摊在明面上了,那这些该讲的虚礼,他就不能不讲了。
萧怀策嘴角噙着笑,平和道:“先生莫要拘谨,如方才一般便可,本王方才所说之事还望先生考虑, 只要先生愿意,有什么条件先生尽管提,无论是何条件,本王必定答应。”
“是,王爷请容草民考虑一二。”
君卿站在原地未动,心中却暗自道:我的条件你必定也欢喜,杀你哥。
萧怀策亮出身份,也是有试探之意,看这人方才的惊讶之色不像作假,难道当真不知他身份?
他站起身来,微微眯起双眸,眼神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审视,面上却客气道:“今日天色已晚,本王便不打扰了,明日晚些时候本王再来,希望先生届时可以给本王一个满意的答复。”
他说罢牵着江聿,没有丝毫犹豫转身便走。
君卿跟在二人身后,直到他们出了院门,他方弯腰道:“草民恭送王爷。”
将院门关好,君卿转身,便见唐刃站于屋檐之下,目光端详着他,其中之意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