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昭拍拍沈凌戈的后背,如今的沈凌戈早已不是从前的孩子,她再也不能像从前一样摸着他的脑袋。
现在的沈凌戈与她记忆中的大不一样,长大了不少,模样看起来也成熟了不少,乍一看,她差点没认出他来。
“好了好了,再抱下去就不合适了。”
她是成年人,如今的沈凌戈也是成年人,若是被人看见,自己倒是无所谓,但是会损他的清誉。
许昭松开了沈凌戈,“多年未见,让我好好看看你”。
沈凌戈一如从前,非常听话,松开了许昭,往后退了一小步,方便许昭能够更好的看自己。
许昭上下打量,语气欣喜,“不错,长高了不少,人也壮实了,不过还是有些瘦,平日里要好好吃饭,多注意身体。”
在不被人看见的日子里,她可是经常能够看到沈凌戈没有好好吃饭,甚至为了解决民生问题,连睡眠都无法保证。
长此以往下去,铁打的身体也扛不住他这么折腾。
“放心吧,我知道,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虽然沈凌戈不知道革命是什么意思,但是他也曾听昭昭姐说过,只有身体好才可以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沈凌戈说完后,宣政殿内瞬间陷入了安静。
两人互相看着对方,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一路跑回宣政殿,沈凌戈心中藏着事,他不知道该怎么告诉许昭关于皇叔的事情,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许昭则是在感慨时间过得真快,一时间不知道该和沈凌戈说什么,作为一个年轻帝王,他做的可以说是相当好,比起昭和帝,可以说是明君中的明君。
千言万语,最后只有一句话。
终究是许昭打破了沉默。
她欣慰一笑,“清河,你辛苦了。”
辛苦真的做到了统一四国,如此魄力是这百年来其他君王不曾有过的,从此之后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再也不会有战乱,百姓们可以安居乐业。
辛苦他在继位后陆陆续续提出了很多新的政策,努力改变百姓们的思想和生活,试图让女子走入学堂,走进朝堂。
沈凌戈同样回以一个微笑,“不辛苦,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他如同得了一块饴糖的稚童,心中喜滋滋的。
他这些年来的努力是有被看见的,那么这一切就非常值得。
“昭昭姐,”沈凌戈内心做了好一番挣扎,决定如实相告,“皇叔去世了。”
沈凌戈盯着许昭,面容担忧,担忧许昭会伤心难过。
他远在中晋国,不清楚这些年来,皇叔有没有再见到过昭昭姐,骤然得到这个消息,他担心昭昭姐会伤心欲绝。
可许昭的反应却叫他意外。
“我知道。”许昭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让自己保持冷静,“他是为了边关的百姓和将领而自裁。”
泪水早就在沈钰离世的那一段时间里流光了,现下心中早已麻木,只是每每想起时,心脏还是会不自觉的抽痛。
许昭大致讲了她在灵魂阶段的所见所闻。
果然,沈凌戈一直坚信皇叔不是一个会造反的人,一直安心做他闲散王爷,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他好端端的就起兵造反,现在一切都明了了。
根本就没有所谓的造反,这罪名不过是父皇的强加到皇叔身上的,只是为了让他能够安心继位。
“父皇连史书都命人写好了,皇叔的结局,我不好改……”若是轻易改了史书,御史台那帮谏臣恐怕唾沫星子要乱飞了。
沈凌戈无奈,又痛恨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无论是四国分裂时期还是如今的一统时期,依旧是百善孝为先,他做不了主改变父皇决定的事情。
更何况,这件事已经过去两年,物是人非,百姓们才不管一个王爷是否有造反,他们只想着能过好每一天足矣。
许昭拍了拍沈钰的肩膀,反过来安慰他,“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这或许就是你皇叔的命,强求不得,这也和我在史书上看到的一样。”
史书上清晰记载了沈钰的结局,以沈凌戈和沈钰的关系,若是能够修改,沈凌戈定然是在第一时间就修改掉。
“史书,”沈凌戈喃喃,昭昭姐是从未来来到的他们时代,这还是他第一次从她的口中听到在未来对于现在的描述。
“昭昭姐,所以……你一直都知道皇叔的结局!”反应过来的沈凌戈大为震惊,也有些替皇叔不值得。
明明皇叔那么喜欢昭昭姐,可昭昭姐丝毫不给皇叔一点提醒,就这么看着皇叔被父皇给“陷害”。
许昭听出了沈凌戈话语中的怨言,可她没办法,耐着性子解释。
“史书上关于沈钰的信息非常少,我也只知道史书记载:天佑二十年,造反失败,畏罪自裁,比的一无所知。”
甚至连天佑二十年是哪一年,许昭都未可知。
“我也是等沈钰离世后才猜测,天佑二十年就是昭和二十年。”许昭无奈摇头又言:“就算我知道,但是很抱歉,我依旧不能插手你们这个时代的事情,沈钰的死是既定的事实,无论我多么不愿意,我也不能去改变这个事实,所以,希望你不要怨我。”
这已经不是昭昭姐第一次和他说过,不能改变历史,这也是她不能让自己的身影出现在史书上的原因。
情感与理智交织,在沈凌戈的脑子里不断切换,一时间,他只觉得头痛欲裂。
缓了好长一会,他总换理清楚了脑子中的思路,缓缓开口,他先是道歉:“昭昭姐,对不起,是我想偏了。”
又给许昭解释她另外一个疑惑,“父皇在我去了中晋国后,改年号为天佑,我想大概是希望上天能够保佑我在中晋国一帆风顺吧。”
父皇突然改了年号的原因,沈凌戈并不知情,或许贵妃娘娘知道,可他当年也没有机会同她说上最后一句话,因此他给许昭的解释只是他自己大概的猜测。
也正是因为昭和帝的这波操作模糊了许昭的时间观念,让她没有第一时间联想到沈钰离世的时间。
两人正说着,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许昭好奇的朝着门口看去。
宣政殿是皇帝议事处理朝政的地方,按理说应当是保持安静,这门外的动静不小,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
下一秒,只见一个身穿华服的女子一路小跑跑进了宣政殿,她额前的碎发有些凌乱,不少被汗沾在了额头上。
褚若着急忙慌的赶来宣政殿,无人通传直接走了进来。
自从沈凌戈登基后便下令,只要宣政殿内没有大臣在,褚若可以自由进入。
跑进宣政殿的褚若气息平稳,一点也不带喘。她从前在中晋国的时候不受父皇重视,皇宫中多的是趋炎附势之辈,经常吃不饱,于是就会去御膳房偷吃,被发现后就拼命跑,渐渐地也就学会了如何快速去调整呼吸。
“清河,你方才是怎么了,怎么突然着急的跑回来?”褚若有些担忧,发现殿内并没有侍卫,看向许昭的眼神中带着警惕。
眼下宣政殿内只有沈凌戈和许昭,原本看守许昭的侍卫在第一时间就离开了宣政殿。
她可没有忘记清河的失态是因为听到了一个叫许朝曦的名字,她又用探究的目光看向沈凌戈前头站着女子,此女子恐怕就是让清河失态的原因。
“若若。”
沈凌戈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失态了,可他如今已经是一国之主,无人敢在背后随意议论他。
“抱歉,让你担心了,”他走上前,先是同褚若道歉,瞧见她凌乱的额发,并未指责她身为皇后应该端庄,反而是替她将额角的头发捋直撇到两侧。
紧接着将她拉到许昭跟前介绍道:“朝曦姐,这是褚若,我的妻子,你喊她若若就行。”因着知道昭昭姐不想让自己的正名出现,特地换了一个称呼。
同时他也向褚若介绍,“这位是许朝曦,我皇叔的好友,也算是我的长辈,你和我一样喊她朝曦姐就行。”
沈凌戈简单介绍了一下许昭。
“朝曦姐。”褚若客客气气地对着许昭屈膝行礼,同时沈凌戈的话让她倍感好奇,好奇眼前的许朝曦穿着奇装异服,露出白皙的胳膊,若是被旁人看见,恐怕会遭人唾弃。
另外她的年纪看着同他们一般大,竟然是清河的长辈。还有她方才进来时两人谈笑风生亲昵的模样,这个许朝曦与清河定然是关系匪浅。
当下就知道,这样的人自己不能与之交恶。
“你太客气了,”许昭将褚若扶起。
让一国皇后给她行礼,她可承受不起。
“倒是长得标志,清河好福气娶到你。”许昭清楚沈凌戈娶的是中晋国的公主,也正因为她,沈凌戈才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将中晋国纳入自己的国家版图。
“能嫁给清河才是我的福气。”褚若含羞地看向沈凌戈。
沈凌戈一脸幸福的握住褚若的手,“是我的福气。”
“行啦行啦,你们小两口要恩爱就关上门恩爱,我还在这呢,收敛一点,姐姐我还没有对象呢!”许昭开玩笑的说道。
沈凌戈闻言,心中又是一痛,虽然昭昭姐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可若是皇叔没有故去,说不定昭昭姐就是她的皇婶。
褚若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只是觉得许朝曦看上去是个好相与的,直言道:“从前从未听清河提起过朝曦姐,也从未见过。”
虽然说是皇叔的好友,可眼前之人的年岁看这不大,更何况,后宫佳丽三千是常有的事情,她多少还是会有些危机感。
若是换成任何一个心思多的,在听到这话时恐怕就不高兴了,不过许昭倒是一点也不介意。
不等她开口解释,沈凌戈直接解释,“我也许久未见朝曦姐了,算算时间应该有十二年了吧。”
“原来如此。”褚若咽下了满心疑惑。
十二年未见,看着许朝曦的模样,十二年最多也就是刚及笄,她始终不明白何来长辈一说。难道说只是因为和安定王是朋友,才辈分比较大?
褚若儿时过得不如意,为了让自己能够活下去,心思缜密,多思多忧。
为了不让若若多想,沈凌戈又耐心多解释了一下。
“从前没和你提起,那是因为朝曦姐身份特殊,不想太多人知道她,这才选择了隐瞒。”
许昭从前就叮嘱过他,因为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所以不要刻意提起她,史书上不要留下她的痕迹。
这才让知道许昭的人少之又少。
自从两人私定终身后,沈凌戈有什么事都会同褚若说,与她商量,在这件事上选择隐瞒也是他综合考虑过的。
“朝曦姐与我而言亦师亦友,如今实施的很多政策皆是来自昭昭姐同我讲的故事,我觉得很适合我们现在的国家。”
即便很多政策参考了未来,但国家情况终究是不一样,许昭说的那些并不完全适合现在大煜国,所以,这几年来,沈凌戈励精图治,只能说是借鉴,更多的还是综合了国家情况来颁布要实行的政策。
“臣妾明白。”
沈凌戈都说的那么清楚了,褚若心中的疑虑打消,与此同时,她看向许朝曦的目光中带上了钦佩。
沈凌戈颁布的政令她都知道,有一些可以说是非常大胆,但一旦实行成功,必然是利国利民的好政策。
而这个政策的来源竟然就是许朝曦!
今日在御花园里逛了许久,又经历这么一番折腾,沈凌戈担心褚若今天累着,关心说道:“时辰也不早了,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我同朝曦姐有话要说,晚些时候再过去找你。”
没了原先的担忧,褚若放心了不少,“臣妾告退。”
即便是关系很好的夫妻,褚若依旧按照祖制,朝着沈凌戈行礼后,离开了宣政殿。
既然续完旧,许昭看向沈凌戈,准备交代一些正事。
在这段时间里,许昭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从前那些困扰自己的事情,如今她都想到了办法。
“清河,你可知你皇叔的那块白玉鸳鸯玉佩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