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黎冲进电梯后,一摊巨大的,将整个走廊都挤满了的,蠕动的彩色“史莱姆”离电梯还有一段距离。
时黎一进电梯就迅速按下了上行的负一层,然后疯狂点击关门按钮。
时黎本想按个直通正数楼层的按钮来着,奈何她从上到下看了两遍,也只看到了从负一到负十七层的按钮,没看到任何一个正数楼层的按钮。
在任何恐怖片里,电梯这种工具,越是在这样的危机时刻,合上门的速度越是慢,慢得跟开了0.5倍速似的,疯狂折磨着人的神经。
时黎恨不得手动帮这两扇门关一下。
电梯门还差一掌宽才能合上,蠕动的“史莱姆”已然冲到了电梯前!它将彩色的触手送进电梯两扇门间,那些彩色颜料像分布不均匀的胶水一样,将电梯间的缝隙填满,再试图一点点挤进来,将时黎捞出去。
“擦!”
电视剧里演的不都是,电梯会在最最最危急的时刻关上吗?
这个电梯怎么这么不给面子!
时黎后退几步,嘴里骂骂咧咧地从旅行包里取出了另一把水果刀。
通过上次的教训,她清楚,如果刀子扎进这团液体里,恐怕凶多吉少,那就只能——
时黎用刀刃对准黏在电梯两扇门之间,刚刚生长出来的几根细小的触手,猛地一削!
“啪嗒!”小触手们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时黎切了下来,掉到了地上。
掉到地上的小触手翻滚了几下,看着似乎还能挣扎着继续生长。
时黎蹲下身,准备将它们再切碎一点时,电梯发出轻轻的一声“啪”,终于是关上了。
就在电梯关上的瞬间,黏在电梯缝隙间的白色颜料以及掉到地上的小触手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变小,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电梯恢复了之前干净的模样。
在看到这些不知道叫什么的鬼东西消散时,时黎的心脏还在飞速跳动。
不仅是因为被那些画吓的,还因为,她担心自己会不会像这些鬼东西一样,被电梯融掉。
好在,电梯没有对她下手。
时黎后背靠在电梯的角落里,右方轿壁上挂着一个电子屏,屏幕上反复播放着购物广告。
左方轿壁上贴了两张绿色的租房小广告,出租的两个房间门号分别是1207和1208,出租的价格很便宜,估计是出过什么事,才租这么低的。
电梯在磨蹭了好半天后,终于开始动弹了。
黑色的显示屏上红色的-3闪烁了好几下后,变成了上行箭头。
上行剪头在显示屏上缓慢地向上循环了两遍,然后时黎就看到,她按的负一按钮瞬间黑了,紧接着,负六按钮突然自行亮了起来。
时黎:“……”
她就知道,这电梯肯定也会整点幺蛾子!
时黎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既然这电梯非让她去负六,那她也没得选啊!
还不如平静一下心态,为接下来要面对的楼层养精蓄锐。
按钮变成负六后,电梯像开了加速键似的,显示屏上立刻出现了红色的下行箭头。
下行箭头向下循环滑动的速度非常之快,如果硬要形容,那就跟时黎平时上网不小心点到某个小广告后,非法软件自行进行下载的速度一样。
和下行箭头滑动速度一样快的,还有电梯的整个箱轿。
在下行箭头出现之时,时黎立刻感受到了一丝失重,整个人差点脚底一空飞起来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屁股又感受到了一股来自下方的吸力,猛地扎回了地面!
“叮——”
电梯发出一声提示,眼前的两扇门迫不及待地打开了。
……看得出来,这个电梯不是很想让时黎待在它的轿厢里。
时黎犹豫片刻,拿着蜡烛走出了电梯。
时黎没有赖在电梯里的原因是,她有点担心,她要是不出去,电梯会一路把她给绑架到负十七层去。
负十七层,和负十八层就差一层,一听就不是个什么好地方。
电梯外面是一条看上去还挺正常的走廊,有点像那种老式公寓楼。
走廊两边的墙灰扑扑的,挨着电梯这边的墙面上镶嵌着个缩进去的玻璃柜,柜里放着一个灭火器。
时黎大概走了跟负三楼她第一次走的那条走廊相同的长度后,走到了一扇玻璃门前。
玻璃门顶端挂着写着“稚爱艺术机构”的牌子,门上贴着一张图画,画上是一只五彩斑斓的小狮子。
小狮子绚烂的颜色和抽象的绘画方式,很难不让时黎联想到负三楼的那些杰作。
时黎推开玻璃门,玻璃门连接处有些生涩,推开时发出了骨折般的“嘎吱”声,并洋洋洒洒掀起一片灰尘。
走进房间后,时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摸索着墙壁,找到房间灯的开关。
“啪嗒!”
时黎按了开关后,房间变得一片通亮。
时黎睁着眼睛环视了下四周后,又默默将灯关上了。
原因无他,这个房间里靠墙的位置放了许许多多彩色的石膏体,墙上还挂着和小狮子同款抽象画……堪称负三楼进化版艺术展。
时黎眼力不差,不开灯也能看清周围是个什么情况,关灯主要是为了不让这些彩色作品伤害她的眼睛和神经。
不是说这些作品不好看,主要是,当时黎被这么多彩色的事物包围时,总觉得这些彩色的东西会突然转起来,然后将她吸进漩涡里。
简而言之——负三楼ptsd。
时黎在玻璃门边上等了一会儿,确定房间内的这些艺术品没有暴走的意图后,她才敢踏入房间,四处查看起来。
房间大概一百来平米,除了时黎过来的这个玻璃门,它还连着三扇门。除了一扇木门上标着“工作室”外,其他的两扇门都没有任何标识。
墙上挂着的每张抽象画上都标着它们主人的名字,那些名字大多写得歪歪扭扭,一笔一划的,大概率是出自小孩子之手。
……怪不得画面上都是些小动物,颜色也花里胡哨的。
石膏体有人形有动物样子的,但它们不完全写实。有的小动物缺条腿,有的人形上半身石膏缺半边脸……总之这一大群石膏里,硬是没有一个四肢健全、长相正常的生物。
时黎估计,这些石膏体大概率就不是小朋友们的作品了。有可能是来艺术机构上课的成年人,或者是艺术机构里老师们的作品。
时黎在房间里溜达了一圈后,没发现什么有用信息。她拿出长枪,护在身前,一脚踹开了工作室的门。
工作室门没锁,时黎踹的时候用了点力气,门被踹得“哐”的一声撞了下墙壁,又弹回了一半位置。
传说中的开门杀没有发生,工作室里面比外面这个房间还正常。
工作室面积不大,墙上有两扇窗户,窗外的景象被不知道是什么的流动彩色雾体遮挡着。
时黎拿长枪戳了戳看上去还挺柔软的雾体,不曾想长枪戳到雾体时就跟戳到了金刚石似的,对冲的力量把时黎手臂震得发麻。
工作室没有窗户的那面墙边放着一个比时黎还高的木柜子,木柜子上半部分装的是玻璃门,让人可以看到柜子里摆得端正的证书与奖杯。
柜子下半部分是个书柜,里面书放得不少,或许是存书太多了缘故,有几本书从柜门里挤了出来,掉到了地上。
此外,工作室里还有一些比较常见的东西——工作桌、工作转椅、迎客用的小茶几以及长沙发等等。
时黎跟个仓鼠似的,把工作室里翻箱倒柜查看了一遍,依旧一无所获。
唔……如果硬要说收获的话,那可能就是,她在工作桌的抽屉里发现了一摞打印好的转租广告和好几张篡成团的简历。
简历的照片都是同一名女性,年纪大概二十来岁,笑起来温柔大气,单看样子就知道是一位很好相处的人。
“看来近些年生意不好做啊……艺术机构小老板都考虑转职了。”
时黎惋惜地叹了口气,将那几张简历捋平,把它们和柜子里几张比较好携带的奖状、几块不是很重的奖牌,一同塞进了旅行包里。
离开办公室后,时黎闭着眼在剩下的两扇门里挑了一扇。
门一推开,她就听到了熟悉的哭声。
时黎:“……”
她就知道她这个臭手肯定会选个差的。
时黎抱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想法,想忽略哭声,松手让门自行合上。
结果没成功,一只纤纤玉手撑住了门。
“唉!同学小心,这个门有点重,我来撑着就行。”披着一件彩色流苏披肩的年轻女性不知何时出现,她手里拿着一把椅子,麻利地用椅子抵住了门。
年轻女性捋了下额角的发丝,冲时黎做了个“请进”的姿势,脸上笑得甜甜的:“快进来吧!你的小伙伴已经在等着你了!我们马上开始上课!”
末世,马上开始上课。
听听!听听!多荒唐!
时黎眨巴了下眼睛,耳朵又一次被熟悉的哭声给洗劫了。
“呜呜……别、别过来,这里额……”女生说到一半戛然而止,跟吃馒头时忘记喝水,结果被噎住了一样。
时黎犹豫是否跟着年轻女性进去时,渐渐感觉后背有点凉飕飕的,思考间,她不紧不慢地回了下头。
石膏体和那些孩子们的大作并没有暴起,又或者是像负三楼那样“长出来”。
但不知为何,它们看上去有点违和。
时黎眉头皱得更紧了。
等她转回身后,年轻女性还在等待她的答复。
年轻女性笑得实在太温柔了,温柔到让时黎觉得,她即使拒绝进屋,年轻女性也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时黎突然一愣。
她想明白身后那些作品的违和感来自于何处了。
那些石膏也好,小动物的画作也好,这些作品,只要是个生物,都在盯着她看!
也就是说,在年轻女性出现后,这些鬼东西把身子转了过来,对向了她……
狗屁没有过激举动!
合着眼前这位大美女不明着威胁她,而是让她身后那些石膏和画作逼她进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