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公见状赶紧摆手道:
“都别打听了。珩儿好不容易见好了一些,今日撑着病体来家里吃饭,我和你舅母已经很高兴了。快快,开饭。”
众人人均都还没问上一句,就被打发了,有些意犹未尽地散开去。
苏璃和喜姐儿被舅母带走去女眷桌了。
临走前,苏璃暗中一个眼神。
欢哥儿默默点头,表示收到!
放心,他已经知道今天的戏码了,绝对会照顾好身残志坚的父亲,也会帮他挡住一切外界的干扰。
齐国公夫人拉着苏璃坐在自己身边,亲切问道:
“璃儿啊,珩儿是我们的亲外甥,如今身子好了,往后你们可要多来府上走动走动啊。”
苏璃心中道:从前裴珩要死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多到青山院走动走动看看他?如今看他好了,觉得他有利可图了就要恢复走动了?真是不要face。
不过,她面上笑笑,保持一贯在人前温顺柔弱的形象,道:
“舅母说的是,夫君身子若是康健我们定会常来走动。可若是……舅母,那就没办法了!”
齐国公夫人叹了口气,道:
“哎,自古天妒英才。璃儿啊,大夫可曾说珩儿有几成把握能重新站起来?”
裴珩遇到神医的事情他们已经都知道了,贵妃那里传来的消息。
但贵妃说得也含糊,只说裴珩亲自给皇上上了一份折子,那一笔字写得狗趴一样、软绵无力。不久前还听说他进宫,同皇上密谈了半日,也不知道谈了些什么。
期间,皇上还让人抓了郑太医狠狠打了五十板子,打到三十板的时候郑太医就没了气了,可执行的太监还是足足打够了五十板子,才拖着死狗一样的郑太医丢出宫外。
当日贵妃得到消息想去见见裴珩,也被人拦在了外头。裴珩出宫的时候,也被顺大监捂得严严实实的,衣角都没见一片。
贵妃心里急,让他们找个机会探探。
齐国公夫人眼中充满了期待。
苏璃也跟着叹气,眼中已经开始晕染上几分水汽,道:
“大夫是给夫君重新接了四肢,可也说了只能勉强能动,要想恢复如往常,只怕……舅母,我也想过了,能活着就好了,哎!”
说罢,拿着帕子开始压眼角。
齐国公夫人见她一脸藏不住心事的蠢样,又见她悲从中来实在不像作假,当下也不再多问,只拍拍她的手,亲自给她布菜,道:
“好了,不说了。能活着就是不错了,别的也就不奢求了。吃菜吃菜,今日团聚,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了。”
“嗯!”苏璃乖乖点头,从善如流。
齐国公府原本还有十几个嫡小姐、庶小姐、表小姐。得知今日裴珩要上门来,一个个都心花怒放,暗暗较着劲打扮得花枝招展,就等着在心上人面前大大的露脸。
结果……
哎,男神也有迟暮的一天……
饭桌上,苏璃反复能听到一颗颗芳心破碎的声音。
裴珩那副惨样,席上自然没有人敢敬他酒。欢哥儿还亲自布菜,拿个勺子小口小口的喂到裴珩嘴边。可就吃了几口,裴珩就摇摇头,
“吃不下了。”
齐国公忙道:“可是饭菜不合口味?”
裴珩弱弱的摇摇头。
欢哥儿一脸担忧:“父亲,大夫说了您就算没胃口也要吃,吃了才能好得快。”
可怎么劝,裴珩都不吃了。
欢哥儿才对着齐国公道:
“舅公,父亲躺了三年到底伤了根本了。今日又走了好几处亲戚,实在是太累了。舅公饶恕则个。”
齐国公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无奈道:
“不想吃就不吃了。要不要去偏房歇会儿?”
裴珩却摇头道:“不,我一个人躺了三年,如今看到这么热闹心里高兴。舅舅不必理会我,你们只管自己吃就好。”
说罢,还捂着嘴虚虚地咳着。
裴珩都这样了,饭桌上谁还有心思吃饭啊?这顿饭大家是吃的小心翼翼,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最终还是齐国公道:
“算了,你这副身子出来走动确实是难为你了。舅舅也不留你喝茶说话了。早些回去歇着吧。”
欢哥儿赶紧去找苏璃和喜姐儿,一家子迅速集合。
裴珩歉意道:
“我本意是想趁着中秋佳节和舅舅舅母、各位亲眷欢聚一堂,可这副身子实在是力不从心。舅舅,珩儿告辞。”
齐国公赶紧叫人送他出去,生怕晚一刻他就要晕过去了。
看着裴珩一家子上马车走了。
齐国公原本还笑眯眯的脸慢慢冷了下来,扭头问夫人:
“怎么说?”
齐国公夫人道:“看来还是不中用的。那个苏氏我早年间听说过她,是个绣花枕头,肚里全是稻草实则蠢货一个,她那样的是瞒不住事情的。”
许久,齐国公才轻声道:
“也好,做个富贵闲人总比丢了性命强。”
这个外甥虽好,可惜和他们不是一条心。
裴珩和李乾情同手足,三年前若非死死追着当年真相不放也不会逼得他们出此下策,忍痛让他落得如此的下场。
如今这样半死不活的也没什么威胁了。
“回头我会和娘娘说说,到底是亲外甥,别再赶尽杀绝了。”
一上了马车,裴珩就一扫颓废,开始在马车的暗格中翻箱倒柜找东西吃。
“饿死我了,一桌子好吃的只能看不能吃。欢哥儿,吃块饼。”裴珩自己啃着糕点,不忘给儿子分一块。
欢哥儿道:“父亲,您不信他们。”
裴珩三两下吞了一块饼,直言不讳:“对。”
欢哥儿若有所思,拿着饼慢慢吃着,却不再说话,心中一个小本本默默记下。
喜姐儿仰头道:“娘亲,我也没吃饱。”
苏璃噗的笑出声来,看着一家子饿鬼道:
“知道啦!我让人从苏记送一桌席面回来可好?”
“好耶!”
……
次日一早,谢安和宋慈两个不约而同上门来了。
“苏姨,明日要进宫没办法。小子今天特地来给您和将军送节礼的。”
谢安嘴里啃着肘子,手上还抓着鸡腿、卤牛肉、鸭脖子、凤爪,没命的往嘴里塞。
喜姐儿都看不下去了,道:“慢点吃,都是你的,我不跟你抢。谢家哥哥,你在家里你娘都不给你吃东西的嘛?”
谢安腮帮子鼓鼓道:“哎,说多了都是泪。我娘说要头悬梁锥刺股,饿我体肤苦我心智,啊……啊呜!”
苏璃看着他那狼吞虎咽的吃相,真是喜欢啊!但凡欢哥儿有谢安一半的胃口,她都不会每日发愁了。
宋慈却道:“哪有这样教育孩子的。谢安,我看你这个劳什子书也别读了,反正都读不进去。干脆,你跟我练武得了!”
“你?”谢安看了看宋慈,摇摇头,“你不行,你那都是花拳绣腿花把式。”
宋慈切了一声,道:“小屁孩,你还瞧不上我了?”
“不是瞧不上,只是我要是学武,就跟裴将军学上阵杀敌的真本事,真刀真枪的那种。”谢安目光炯炯地盯着裴珩。
他心目中的英雄就祖父和裴将军两个。
祖父老了,如今天天在家贴膏药,额头一个,太阳穴两个,身上不知多少个,全无当年气概。
可裴将军厉害啊!
一片绿荫中,裴珩提着一杆银枪,旋身跃起,森森的银枪势如破竹,扫过之处阴风阵阵,看得他胆战心惊就想跪下顶礼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