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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同样是瓢泼大雨。

他和娘栖身得山洞已经被洪水淹没了。

他茫然无助的站在雨里,看着漆黑的天地间只有雨点砸下来,砸在地上的水坑里,砸出一个个白茫茫的水坑。

狂风卷着丛林间的树木,像巨大的怪兽,随时就会把他给吞噬了。

他小小的身子,早就被雨淋透了。

爬出山洞,崎岖的山路上,他一边走一边哭一边喊着:“娘!娘!你在哪里?稷儿怕!娘!你快回来!”

可周围除了呼啸的风声和雨声,什么都没有。

画面一转,他站在了一条汹涌的小河边,连夜的暴雨让河水暴涨,平时涓涓的小河流水,此刻却怒吼着像一条巨龙拦在他小小的身躯前。

晨曦中,小河上游飘下来一具女人的尸体。

女人衣衫不整身上到处都是鞭痕。河水把伤痕泡开,白白的软乎乎的。

她的手心里牢牢抓着一块巴掌大的肉。

“娘!稷儿怕!娘,你醒来啊,娘……”

他拼命的抓住娘,可任凭他怎么摇,怎么哭喊,娘都没有任何反应。

流水冲刷着娘的尸体,将她往河里卷,他拼尽了全力,可怎么拉都拉不住。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的身体被浑浊的河水吞没,仅一个浮沉就消失在了视线中。

“娘!……”

“娘在!娘在呢!欢哥儿?”

耳边传来一阵清脆的声音,让他安心。

欢哥儿抬头睁开眼睛,吃人的巨龙已经不见了,昏黄的灯光中,一张亲切又担忧的脸无限放大出现在眼前。

身后还有一张一看就让人很安心的男人的脸。

“欢哥儿?醒醒,你是不是做噩梦了?”苏璃坐在床头,抱紧了欢哥儿。

方才她和裴珩一进门,就听到睡梦中的欢哥儿哭着喊娘。

他眉心紧锁,全身紧绷手脚在半空无助地挥舞着像是要拼命地抓住什么东西,口里声声泣血。

他们两个喊了半天,才终于把欢哥儿从噩梦中喊醒。

醒来的欢哥儿两眼茫然,过了许久也渐渐回过神来。等明白自己身处何处后,才终于咽了咽干涸的喉咙,沙哑道:

“母亲,我要喝水。”

苏璃一愣,这孩子不是已经改口喊她娘了嘛?怎么又喊上母亲了?

不过,她也就愣了一会儿,马上道:

“嗯,我给你倒水。”

裴珩凑近了道:“欢哥儿,你可是做噩梦了?”

昏黄的灯光下,欢哥儿稍稍挪了挪身子,半张脸隐没在黑暗中。他慢慢摇了摇头,道:

“没事,父亲,梦里的事情我都已经忘了。”

苏璃扶起他喝了水,摸了摸额头道:

“别怕,我们都在这里陪着你。”

“嗯!”欢哥儿闭上眼睛。

夫妻两个又陪了欢哥儿一会儿,直到他重新睡着了,才悄悄的走出来。

门一关,床上假装睡着的欢哥儿就睁开了眼睛,黑暗中他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冷漠和怨恨。

他说梦里的事情都忘记了。

可实际上,他不但没有忘记,还记起了很多从前的事情。

自打记事开始,他和娘亲就居无定所,到处流浪。有时候住破庙,有时候住山洞,最好的时候他们在山上找到一处荒废了的猎户家。

可每一处都住不了多长时间。

只要有人出现,娘亲就会带着他连夜搬家。

五岁那年,他得了一场重病,连续高烧好几天,日夜咳,咳得肺都要吐出来了。娘亲带着他躲在一个山洞里。

有一天娘亲从外面回来,嘴角带伤。可当天晚上,给他熬了药,还煮了肉糜汤。

一连几天,他喝了药,又喝着喷香的肉糜汤,身体终于一点点好起来。可一个暴雨天,娘亲出去后就再也没回来。

天亮的时候,他在山脚下的小河边找到了她……

……

他记起来小河上游就有一家屠户。

娘亲和他刚来的时候,有一回在河边洗衣服被屠户看到了,屠户笑的贱兮兮,说娘亲要是陪他睡一回,他就给一条肉。要是每天给他睡,他养着他们母子两个都行……

一想到这些天喝的药、吃的肉糜汤是这么来的,他趴在小溪边哇哇的狂吐了起来。

当天半夜,他在屠户家里放了一把火。

火光冲天,屠户全家都死在了火里无一生还。那个猥琐肥硕的屠夫全身都是肥油,一烧就着,看着屠夫在火里嚎叫咒骂翻滚,他说不出的畅快。

等屠夫终于烧成了炭,他上前一脚一脚把他全碾碎了。

从此以后,他就一个人在边境流浪,饿了就在垃圾堆里捡吃的,渴了就喝山泉水。直到裴大将军捡到他,带他回了盛京。

……

“娘,稷儿什么都记起来了。”

娘说过,父王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是大启朝的大皇子李乾。他的祖母是皇后娘娘,他的祖父是当今圣上。

当年父王被人诬陷拥兵自重、蓄谋造反。皇上震怒,让镇北候负责捉拿,若欲反抗格杀勿论!

父王并没反抗,选择束手就擒。唯一的条件就是给他一个回京面圣陈情的机会。

可还没等回京,府上众人就都纷纷中毒倒地。

当夜,王府大火冲天烧尽了一切。

只有娘亲因为害喜,食不下咽,才躲过一劫,被忠心的丫鬟和奶娘护着躲进水井。

大火烧了一天一夜,等娘亲从井里爬出来的时候,王府已经成了一片焦炭。

她扮作平民到了街上,就听到外头都在传,说父王自知谋逆败露,选择自尽谢罪,还放了一把大火把王府都烧了干净。

娘亲痛不欲生,本想追随而去。可想到腹中胎儿,只得忍辱负重,混在乞丐中逃出了边城。

“稷儿,王府上下137条性命,你时刻要记在心头。你要记得,你父王是清白的,他忠君爱国从未谋逆!稷儿,你要记住……”

月光透过窗棱照进来,屋子里亮堂堂的。可欢哥儿的脸上晦暗不明,只有默默流淌的泪水。

他翻了个身,面向床内。

……

接下来的几日,苏璃让颂枝去外头开始采买奴仆,新进的仆从全都悄悄安置在了将军府。将军府那边已经开始悄然打扫布置起来,就等着新主人们入住。

裴珩也没闲着,去松鹤堂找了一趟老夫人。

出乎意料之外,老夫人才惊愕了半晌,马上就点头拍板定了分府的事情。

老夫人说:“珩儿,别说你了,祖母也不想在这儿住了。你分府出去好,叫那些歹毒心肠的人以后都害不着你。今后祖母要是哪天厌烦了他们,就去找你。”

裴珩笑着学给苏璃听,苏璃惊得目瞪口呆。

这老太太也太深明大义了。

思想好先进!

点赞!

老夫人都点头同意了,侯爷再无二话。

分府的事情就悄悄定了下来。

苏璃稍稍心安,其余的时间便全都用来悉心照顾欢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