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稚鱼凑近屏幕,指尖点在画面边缘:\"这里。\"在模糊的雾气中,一棵歪斜的老树后探出半个脑袋,那张脸似笑非笑,五官扭曲得不像活人。
沈既白突然蹲下身,指尖拂过地面。泥土里露出一截雕工精细的槐木,木纹间渗出粘稠的黑水。他拾起木偶,借着手机灯光仔细端详:\"槐木人偶,能储存怨气形成鬼域。\"
\"鬼域?\"秦宥琛下意识往江稚鱼身边靠了靠。
\"嗯。\"沈既白用符纸擦拭木偶表面,黑水遇火发出\"滋滋\"声响,\"怨气越重,鬼域越强。这些槐木人偶...\"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四周,\"应该不止一个。\"
江稚鱼突然拽住他衣袖:\"松针在流血。\"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松针尖端渗出暗红色液体,一滴一滴落在泥土里。沈既白指尖燃起符纸,火光映出松针上细密的纹路——那些纹路竟与槐木人偶如出一辙。
\"这是...结界?\"江稚鱼伸手触碰松针,指尖传来刺骨的寒意。她眼眸微眯便要毁掉,沈既白按下她的指尖,传音入耳。
\"别打草惊蛇,有人在用槐木人偶布阵,将这片松林改造成了鬼域。\"
他转向牛管家,\"刚才的照片,能再放大看看那棵树吗?\"
牛管家颤抖着手指放大画面。在模糊的像素中,那棵老树的树干上,赫然刻着一行小字:
\"以吾之怨,筑汝之域。\"
浓雾深处倏忽亮起一盏红灯笼。
客栈门槛积着青绿色水渍,窗框结满蛛网状冰晶。
秦宥琛小心翼翼地跟着几人走进客栈,看着这老式的布局,扯了扯唇角,蓦地一道惊雷乍起,看着猝然出现的老头,他忍不住退后两步。
老头笑了笑,“呀,欢迎欢迎,几位打尖还是住店呀?”
秦宥琛仔细看了看,是个长相淳朴憨厚的老人,身后缓缓走出来一个老婆子,也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秦宥琛摸了把额头上的冷汗,轻叹一声,“…老人家,把你们这边的招牌菜上了。”
“好咧!”二人转身进后厨。
饭菜很快上好了,曲意绵自拍时,突然发现手机镜头里误入的端着汤碗的老太婆——没有瞳孔!
\"趁热喝。\"老太婆从后厨蹒跚而出,将最后一道汤端来,笑着回到了屋内。
汤碗里浮着几根疑似菌丝的物体。曲意绵颤抖地舀起一勺,汤匙突然被江稚鱼按住。
江稚鱼眸眼弯弯,懒散地支着脑袋,“你们真要吃?”
牛管家还没动筷,刚扒了口饭的秦宥琛抬手扶起镜框,有些不解地询问,
“怎么了吗?”
江稚鱼眸色微敛,走到他身边。
纤柔的手轻扶他左肩,触上他深邃的眉眼,取下镜框,温凉地摩挲过他的眸子。
秦宥琛紧闭双眸,无措的脸上绯红一片,心随着那柔和地触摸没规矩地跳脱起来。
像他*做梦一样儿~~~
沈既白长眉轻拧,移开视线。
“睁开眼睛。”
少女轻幽地出声,收回煞气,秦宥琛红着脸缓缓睁开眼睛。
牛管家看着少爷突然捂着嘴干呕不止,默默将视线从饭菜上移开。曲意绵也僵硬地从背包里拿出自热火锅,倒上矿泉水。
沈既白面色淡淡地拿出两包压缩饼干递给主仆二人。
秦宥琛一言难尽地又瞥了眼桌上的饭菜,胃里止不住地翻涌着。
桌上都是肠穿腹裂的老鼠,有的内脏都没掏干净肠子还挂着,有的油炸了一半还血淋淋的,还有的已经腐烂多时,身上密密麻麻的白蛆蠕动不息,从老鼠的瞳孔里晃晃悠悠地挺出。
香喷喷的米饭是一碗草木灰土,里面还有些蚯蚓在耕耘着。
嘎吱——嘎吱——
烛火灭了,一道惊雷乍起,拖拉出厨房一道长长的黑影正张嘴啃噬着还在叽喳的老鼠。案板上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在漆黑中闪烁着暗金色的光芒。
鲜血滴答滴答地响起,招来了骤雨。
最右边的屋子悄悄拉扯出一条细缝,似有什么东西在细缝里蠕动着,牛管家闭着眼强装镇定地安抚着怀中瑟瑟发抖的少爷。
雷声轰隆,呜呼的风刺穿窗子似传来细微的笑声幽幽。
借着冷白的闪电,秦宥琛皱紧眉头看去,忽慌忙闭眼,浑身轻颤,屏气噤声。
那是半张苍老的脸,皱纹沟壑纵深,尸斑点点,瞳眶腐黑,一只大白蛆正进进出出,此刻正唇角裂开似凝视着他。
“哎呦,这突然打雷了,莫急莫急,老身马上点好蜡烛。”
老头走了出来,慈和地笑了笑,唇边血迹斑斑,衣袖上混着血粘着些老鼠残肢,点上了蜡烛,四周微亮,门缝悄然合上。
老头略有些古怪地看着四人,
“这饭菜怎么不动,不合胃口嘛?”
秦宥琛没忍住又昏了过去,牛爷爷颤抖地直喊娘咧。
“舟车劳顿,肠胃不爽,麻烦安排几间房歇息,见笑。”
沈既白收拾好桌案,抽出纸巾擦拭了手指,继而回道。
老头见此还是僵硬地笑着,点了点头,递来了房间钥匙,“楼上请。”
曲意绵迅速端起自热火锅和江稚鱼一起往楼上走去,牛管家背起秦宥琛紧随其后,沈既白耳尖微动,地下幽幽传来锁链拖动的声响,混合着少年清越的哼唱——是冥婚常用的《合卺曲》。
他敛下眸子,脚步未停。
午夜。
窗棂间透出明灭光影,浓雾作雨,烛火晃悠不定,雷电轰鸣,嘈杂混淆。
嘎吱——
左侧最近楼道的那间房门悄悄开了。
桌前的烛火乍然变青,一只老鼠叽喳地爬上桌案,黑豆似的眼珠似看到什么,惊慌逃窜,遽然碰倒烛台,台身一霎倾倒,老鼠未能脱身,竟被活活烧死。
秦宥琛恍惚地睁开眼眸,什么动静?
忽见烧起的桌子,睡眼惺忪地往厕所走去,镜子幽暗地泛着冷光,男人低头接了盆水,倦怠地闭了闭眸。
镜子里蓦地出现一张眼鼻只余黑洞,咧着嘴里划出长长舌头,猩红如血,发如枯草的白衣女鬼。
待男人睁眼一刹,镜子幽冷如初,映衬着他一张俊朗白皙,唇色绯然的面容。
秦宥琛眸子微挑,审视地凑近镜子。
这该死又迷人的帅啊,本少爷真是帅到绝伦。
而后他端起水盆走出,扑灭了火光,屋内暗寂一片。
他有些跌跌撞撞地摸向床铺,乍然窗子猛地破开,嘎吱摇晃着,大雨犀利地争抢涌入,雷电轰隆着刺入耳膜。
秦宥琛脸色苍白了些许,按了按眉心,快步走到窗边,想要合上窗户,倏忽面前出现了一个浮肿烂白的脸,被泡烂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五官,电闪雷鸣间,越来越多的脸出现在窗外,面目狰狞,死相凄厉。
男人猛地从床榻上坐起,大口喘气,冷汗淋淋,他心有余悸地拭去冷汗,松了口气。
原来是梦。
不对!
想起昏睡前的一切,他脸猝然一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