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暮迷失在一句句吹嘘中,给此人传授了不少赢钱的“方法”,又听闻他一连几日都是清粥淡饭,大手一挥,将人带去醉江月点了一桌子的菜。
正吃着,隔壁桌的一人突发恶疾,云暮视而不见,只是一味地招呼着杜洋吃菜。
杜洋看着口吐白沫抽搐不止的人,于心不忍,他搁下筷子说道:“听闻云将军师承药王谷的神医辛百草,医术尽得神医真传,治这种小病定然不在话下,不如也让小人开开眼,见见将军的风姿。”
云暮又被夸得飘飘然,她骄傲地扬了扬下巴,得意道:“不过就是一个小病,本将军一出手就能药到病除。”
说罢,她捏着银针对着倒地吐沫之人随意扎了几下,那人很快便神色如常,两眼刚睁,发现救他之人是云暮,惊恐得头也不回地跑出了醉江月。
杜洋忽然说道:“将军方才施针治病时,倒是叫小人想起一个故人。”
云暮便擦手边好奇发气问:“哪位?”
杜洋的双目放远,低声道:“就是曾经太医院里的那位云院判。”
云暮的心沉了下来,面上依旧摆出好奇的神色:“云院判?可是十几年前葬身火海的云院判?”
杜洋狠拍了一下大腿,“正是,云将军也知晓此人?”
云暮轻笑了一声:“你当本将军这些年在皇上身边是吃干饭的?宫里多少秘辛本将军都能信手拈来,更别说这件事。”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杜洋一眼,“只要本将军想,今夜你祖上十八代的资料就能递到本将军的桌上。”
杜洋心里一咯噔,有一种在云暮面前无处遁形的感觉,他打着哈哈道:“云将军说笑了,小人不过只是京城里的一个无关紧要之人,哪敢劳动将军身边的人,只要是您问,小人定全盘托出。”
云暮吃了一口菜后才道:“本将军和你相谈甚欢,那话也不过随口一说,你莫要当真。”
杜洋并未完全放心,心里想的是等会儿和云暮分别后必须尽快离京,否则他命危矣。
两人拿到想要的情报后,都无心用饭,云暮叫来小二,命其将那些未动过的菜装进食盒。
“杜洋,你家中的妻儿想来没来过醉江月,不如拿回去,让他们也尝尝。”
“将军,这如何使得?”
杜洋的身世是为了接近云暮而捏造的,别说妻儿,就连杜洋这个名字也是随意捏造的。
见他推拒,云暮冷了脸,“妻儿在家中饥饿难耐,你却不曾思量他们的处境,难不成你说的那些话都是哄本将军?”
杜洋无法,只能接过食盒,“多谢大人体恤。小人哪敢欺瞒将军,若有一句虚言,定叫小人赔个血本无归。”
云暮终于满意离去。
杜洋在小巷里绕了几圈,将食盒丢给缩在角落里的乞儿,又啐了一口,“呸,当谁没见过好东西似的。”
从前他还在殿下跟前当值时,便是山珍海味也见多了,殿下用不完的好饭菜也都是他们私下里分食。
他嫌恶地穿过争抢不休的乞儿,朝更深处的巷子走去。
几个挑着担子叫卖的小贩也一点一点往巷子深处挪。
“云将军,您好端端地,怎么派人把小人抓来了,他们又是什么人?”
“杜洋”眼上的黑布被揭下之后,他终于看清了面前之人。扭头看向周围时,才发现他的同伙也都尽数被抓了来,如今正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云暮支着下巴看他,“杜洋?”
“杜洋”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云暮是在唤他,“将军,小人从不惹事,只是欠了赌坊点银子,如今也未到还钱之日,您怎么派人把小人抓起来了?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云暮不禁冷笑,事到如今还在装,她的人早就去千金坊查了,此人今日才来,就兑了一些筹码借此和她套近乎,压根就没欠赌坊的半两银子。
她接过砚石递过来的东西,悠悠道:“孔瑞阳,西郴人士……”
云暮每念一句,“杜洋”也就是孔瑞阳的面色就白一分。
她卷起记录着孔瑞阳身世的纸张,在手心轻敲几下,道:“杜洋,本将军寻孔瑞阳许久,你可认识他?”
杜洋咽了咽唾沫,“将军,小人并不认识此人。”
云暮“哦”了一声,“不认识?此人同本将军有仇,你既不认识,本将军就派人去西郴走一趟,请他的家人来京城一趟,好尽尽地主之谊。”
“不可!”孔瑞阳大声道。
云暮道:“为何不可?你在教本将军做事?”
孔瑞阳才察觉他的反应太过激烈,于是开始找补:“将军,此事万万不可,都说祸不及家人,您真去了西郴,恐对您的名声有碍。”
云暮哈哈笑了两声:“名声?本将军从不在乎这种东西,旁人的想法于本将军不过是浮云。”
她看向砚石,吩咐道:“你亲自带人去西郴,路途遥远,本将军亦不是恨心之人,你从衙门弄几辆囚车将人运来京城,免得人累死在半路。”
“是。”砚石带着几个人匆匆离去。
孔瑞阳将身子一扭,对着砚石的背影大喊:“不许去!”
见砚石他们步履不停,孔瑞阳心中更加慌乱,他看向云暮,“云将军,小人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故意陷害?小人家中的长辈体弱,经不起舟车劳顿,您让他们来京城,就是在要他们的命!”
云暮疑惑道:“你是杜洋,本将军寻的是孔瑞阳的麻烦,与你何干?”
孔瑞阳见他还在装傻,怒道:“我就是孔瑞阳,我与你今日才相识,不过是说了几句话,吃了顿饭,怎么就和你有仇了?”
云暮抚掌笑道:“承认了啊,说吧,你背后的主子是谁?指使你接近本将军是为了何事?”
孔瑞阳不语。
云暮看向那几个昏迷之人,对身侧之人说道:“去,把人弄醒,分开审。”
就算这些人没一个开口,她也能猜出他们的目的。
无非是想坐实她的身世,举她欺君罔上,她怎能让他们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