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套赤金嵌红宝石的首饰,只一件就足以用来添妆。
王姮却送了王棉、郑十三几十件。
指头大小的珍珠,颗颗浑圆,色泽莹润。
王姮送了两个闺蜜,每人一大匣子。
慢说用来串珠花、做首饰了,用来串个帘子,做个珍珠衫都是尽够的。
还有上百册的世家藏书,随便拿出一本,都能给女子做嫁妆。
王姮却给了嫡、庶两个闺蜜,每人一大箱。
“嘶!这哪里是添妆,都足够一整付的嫁妆了。”
“可不是!到底是琅琊公主,豪富且大方。”
“对啊对啊,不过是两个判读,竟是当成亲姐妹般。”
“不止呢,坊间有传闻,王氏女的郡君,郑氏女的世子妃,都是靠着琅琊公主才得到的!”
“……真的?哎呀,她们还是真好福气!”
前来参加添妆礼的女眷们,对着王姮送来的添妆,禁不住的指指点点,嘁嘁喳喳。
姜思隐在人群中,听到周围人或是羡慕、或是嫉妒的话语,看到那珠光宝气、价值不菲的添妆,一颗心变得火热起来。
王棉、郑十三只是伴读,她们与琅琊公主并无血缘关系。
她姜思呢,却是琅琊公主正经的嫡亲表妹。
两人还生得很像。
只是看那张脸,就知道,她们必定是亲戚。
原本,姜思还想着,自己好好侍奉阿姑,最好能够代替王九,成为阿姑最疼爱的晚辈。
但,进京这一个多月的日子,接连遭受到来自姜贵妃、教习宫女等等方面的打击,姜思开始意识到,自己之前太过天真,过于妄想了。
王九已经不是寻常女郎,她本身就是尊贵的公主。
而姜思呢,却是连姜贵妃的裙角都没有摸到,就更不用说攀附、讨好了。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与姜贵妃之间,还隔着一个王九。
今日的添妆礼,更是让姜思明白了王九这个琅琊公主究竟是怎样一个让自己无法企及的存在。
可笑她之前还想取代她!
“她是公主啊!富可敌国!”
包括姜思在内,所有的姜家人,以为自己已经过上了豪奢的生活。
而,当他们走出来,接触到真正的权贵,见识到王姮的“壕”,姜思才明白,王九对姜家的种种,不过是寻常。
真正的富贵荣华,他们只是摸到了一个边儿,连门都还没进去呢!
一时间,姜思心底百味陈杂。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做什么!
她,再次迷失在了京城顶级权贵的富贵荣华、纸醉金迷。
“咦?那位小女郎是哪家的?生得竟这般美?”
“看眉眼,竟有些像贵妃娘娘!”
“……我依稀听闻,姜贵妃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莫非,这位女郎是姜氏女?”
“长得确实有几分像,还跟琅琊公主有几分相似,只是不如琅琊公主精致!”
“黑了些,还透着些许村气,除了容貌,气质等竟是丝毫不像!”
姜思观察众人,暗自想着心事,殊不知,她亦是旁人眼中的风景。
姜思虽还有些缩手缩脚,气质也寻常,但她长得好啊。
眉眼如画,身姿袅娜。
只除了皮肤黑一些,气场弱一些,堪称绝色的美貌,足以遮盖这些瑕疵。
姜贵妃能够宠冠后宫,靠的就是天下第一美人的姿容。
琅琊公主能够嫁给京城第一才子,被人热议的,也是她的仙姿玉色。
原本以为,这对母女已是美色的极致,没想到,还有个稍逊一筹的美人儿。
姜思确实不如姜贵妃、王姮更为精致,可她的骨子里,透着一股世家贵女所没有的野性。
她就像一朵绝世名花,虽流落凡尘,却也野蛮生长。
容貌上,那隐约的混血感,让她有着异域的美。
倒不是胡姬的近乎张扬的异域风情,就是某个侧颜,或是某个瞬间,让人觉得,她不是纯粹的天朝美人儿。
有混血感,却黑发黑瞳。
虽略显粗糙,却底子极好。
若好好调教,假以时日,应该也能成为规矩端方的闺秀名媛。
姜思,靠着一副好皮囊,自王棉、郑十三的添妆礼后,便开始受到京中某些家族的关注。
诸如赏花宴、游园会、骑马、击鞠等等活动的邀约,也开始送到姜思的手上。
姜思慢慢的进入到了京城上流社会的社交圈儿。
九月。
京中不少人家,纷纷来到龙首原,或是登高,或是祈福,或是单纯的游玩儿。
鲜衣怒马的少年,衣香鬓影的少女,虽已是深秋,百花凋零,龙首原上却因着小郎君、小女郎而尽显富贵锦绣。
人群中,姜家的小辈儿们,也混入其中。
而姜家众人中,姜思无疑是最引人注意的存在。
“……这世上,竟真有人长得像王九!”
独孤夫人带着两个侄女儿,被丫鬟簇拥着,坐在自家搭建的高台,赏花赏景的同时,没有错过人群中那道纤美的身影。
她一直没有放弃拆散楼彧与王九,之前还想着是不是要个“恰当的”女子。
今日,忽然看到容貌与王姮有五六分相似的姜思,那股有些荒唐的念头,愈发浓郁起来!
“或许,我可以试一试!”
独孤夫人暗自有了决定。
……
从龙首原回来,独孤夫人就想着,如何进一步与姜思有所来往。
若是以前,楼谨还得势的时候,独孤夫人自然不会有这方面的顾虑,她只需要透出些许想法,自有巴结她的女眷,为她分忧。
可惜,倚重楼谨的圣人成了上皇,他手中的楼家军也早已改姓杨。
楼谨成了徒有国公虚名的富贵闲人。
安国公府的门庭,就此冷清下来。
独孤夫人身边,也就没了诸多女眷的簇拥。
独孤夫人:……哼,都是些趋炎附势、见风使舵的小人。
你们且等着,我的夫君虽然不如从前,可我还有个开国郡公的儿子!
只等她计划成功,儿子枕边有了她的人,他们母子就能和好。
到时候,她依然是尊贵的国公太夫人!
只是,还不等独孤夫人想着找个借口给姜家下请帖,自己就有了麻烦。
“什么?你说什么?”
独孤夫人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盯着堂下跪着的丫鬟。
那丫鬟,低着头,声音也压得低低的。
显然,她知道,自己回禀的事儿,势必会引得夫人震惊、愤怒。
不说夫人了,就是她一个奴婢,听到门房小厮的通报时,也是震惊不已呢。
“……回、回夫人,府门外,来了一个老妪并两个小郎君,他们自称是您的至亲!”
心里忐忑,丫鬟还是将方才的话,重新说了一遍。
“我、我的至亲?”
她一个从小被卖进权贵家里做丫鬟的孤女,哪里来的至亲?
独孤夫人对于幼时的记忆,早已模糊。
她只隐约记得,五六岁的时候,家里太穷,又遭遇了天灾人祸,为了活下去,父母将她卖做奴婢。
长到十四五岁,被太夫人安排去伺候楼谨。
成了楼谨的通房丫头,还得了郎君的宠爱,独孤夫人也曾想着,要去找一找亲人。
只是,那些年,大冢宰弄权,朝堂混乱,天下乱象丛生。
一户卑贱的草民,早已在混乱中家破人亡。
随后,独孤夫人生了孩子,丢下球自己跑,也曾试图寻找亲人。
但,在外面漂泊了五六年,却还是没有找到任何一个至亲。
再后来,她被独孤家找到,认亲独孤氏,并正大光明的嫁给了楼谨,夫妻恩爱之余,楼谨也派人帮忙搜寻。
楼谨此举,不只是想帮爱人寻亲,亦是为了将祸患消弭于萌芽之中——
独孤氏不是真正的独孤家的女儿,她的身世,始终有隐患。
而独孤夫人的血脉至亲,就是有可能爆雷的存在。
找到他们,控制他们,方能确保独孤夫人、以及安国公府无虞。
可惜,过去了十多年,楼谨并没有找到。
“……郎君都不曾找到,那些人,竟自己找了来?”
独孤夫人完全没有找到至亲的狂喜与激动。
她心底涌上浓浓的不安。
她确实不太聪明,还因着楼谨的保护,过于单纯、天真。
但,她也知道,贸然上门的至亲,未必就是好事儿,极有可能是旁人的算计。
“是谁?是谁要害我?害郎君?”
“郎君已经没了兵权,那些人还要做什么?”
独孤夫人心里发慌,她用力掐着掌心,用疼痛让自己镇定下来。
“让、让他们去前面花厅,我、我稍后就来!”
忍着心底的慌乱,独孤夫人站起身,决定亲自去会一会。
“大丫!我的大丫!真的是你!呜呜,阿娘这些年,一直都在找你!你这个没良心的丫头,自己过得这般好,却从未想过你的阿耶阿娘还在挨饿受冻呢!”
花厅里,一个头发花白、衣衫褴褛的老妇,看到一身华服、貌美如花的独孤夫人,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抹贪婪,便开始哭天抢地。
独孤夫人看着那粗鄙的村妇,竟莫名觉得熟悉。
这人,似乎还真是她的阿娘。
……
齐国公府,楼彧收到了消息,与独孤夫人几乎一模一样的狐狸眼中,闪过一抹满意。
很好,人到了,独孤夫人接下来将会非常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