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把陆丰泽扶到床上，“你别心急，要慢慢恢复，看你恢复的状况怎么样，时间有可能长有可能短。”
越说越小声，医生清楚眼前的人是战场上下来的，他不忍心刺激到他。
“我知道了。”陆丰泽却并没有过多的悲伤，“谢谢医生，我知道了。”
医生摇摇头出去了，在医院里见多了这种事情，还是会感慨。
陆丰泽望着窗外发呆，眼前闪过一幕幕血腥的画面。
他是在战友的庇护下，活下来的。
这时，外面有个穿军装的男人走了进来，“丰泽，接受组织给你安排的转业岗位吧！”
“不了，我要回老家去。”陆丰泽开始收拾不多的物品，今天就要出院，“我想我娘了。”
军装男人顿了一下，弯腰麻利地帮他收拾，“你别逞强。”
“事到如今，你的情况最好是听从组织安排，在你老家那边安排也行。”
陆丰泽摇摇头，也不说话，他不愿意转业，他没办法原谅自己独自偷生，活得潇洒。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军装男人抓住他肩膀，“这个任务风险本来就大，你能活着回来，已经很不错了。”
“他们都希望你生活更好，难道你要窝囊憋屈的活一辈子，自以为是的去赎罪，其实他们根本不希望你这样活着。”
陆丰泽叹了口气，“连长，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当这几年的兵，也累了，我想回去休息。”
“唉，明知道你就是头犟驴，跟你说不通，先让你休息一段时间，想通了来找我。”
连长派人开车把陆丰泽送走了，一路到了镇上，陆丰泽给队上打了个电话。
大队长正好在办公室，接到了电话，惊讶道，“丰泽啊！你等着，我找人叫你娘去！”
“三叔，不用了。”陆丰泽拒绝了，“我一会儿坐牛车回来，你要是有空，跟我娘说一声就行。”
“行行行！”大队长很是高兴，吸了两口旱烟，吐出一口浓白的烟雾。
陆丰泽挂完电话，发现身边的人还没走，“你先回去吧！”
“排长，我送你回去。”开车的军人寸步不离，守着陆丰泽，执意要跟着他坐牛车。
陆丰泽笑了笑，“我东西又不多，你看我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还没恢复利索，又不用我走路回去，你放心吧！”
最终把人劝走了，陆丰泽让赶牛车的往村里去。
车上，他的行李很少，带的都是给家里人的东西。
沈雨书陪着宋蕾去老乡家里买完老母鸡，准备炖鸡汤。
老乡帮他们宰杀了，但不负责处理，两人拎着死鸡和鸡血去陆家求助。
“陆老四回来了！”
村里时刻都有八卦的女人聚集，瞅见沈雨书赶紧招呼她，“诶，小沈知青，你陆四哥回来了，是真的不？”
沈雨书摇头，“我也不清楚。”
另外的人扒拉同伴道，“真的真的！大队长都接到电话了，刚去地里给桂花儿报信了。”
“我干妈在上工？”沈雨书一想，家里白天没人，一闲下来，干妈肯定东想西想，出去干活也好。
沈雨书得到肯定的答案，“小蕾，我干妈肯定没空帮忙处理了，我带你去找其他人。”
带着宋蕾去村口不远的覃家，覃大嫂在家洗衣服，四个孩子在院子里玩。
“雨书来了！”覃大嫂甩甩手上的水来迎接他们，“你们这是？”
“大嫂，这位是宋蕾，她是勘探队的人，换了只鸡，不会处理，想着找你帮忙。”
沈雨书被四个孩子围住叫姑姑，从兜里抓了糖给他们。
“覃大嫂，麻烦你帮我处理一下。”宋蕾递过去鸡和五毛钱。
“哎哟，不用不用，小事。”覃大嫂摆手，让他们进屋，“进来等着，要不了多久。”
宋蕾还是把钱放进来篮子一起递过去，“覃大嫂，不能让你白帮忙。”
“大嫂，听说我四哥回来了，我们去看看，等会过来拿。”沈雨书想见识一下这位非常受欢迎的四哥。
覃大嫂点头，“去吧去吧！陆老四回来，人肯定多，你们快过去吧！”
覃大嫂这样说，沈雨书更加好奇了，拉着宋蕾往村口去。
大多是老婶子在等着闲聊，小姑娘们脸皮还是薄。
桂花婶也早到了村口不停张望，心里希望儿子没什么事。
“好热闹啊！”宋蕾悄声在沈雨书耳边说。
沈雨书也悄悄说，“还有更热闹的。”
今天村口才多少人，不过都是几个闲人在村口看热闹。
沈雨书和宋蕾都不是那种喜欢陷入热闹中心的人，在旁边安静等待。
也没等多久，远远地有牛车过来，桂花婶激动地往前跑了两步。
“哎哟桂花，那么老远，能看得清吗？”旁边嗑瓜子的人眯着眼，“说不定不是老四。”
桂花婶没说话，只盯着前方，那身形，一定是她儿子！
牛车慢慢地近了，“嘿，就是丰泽小子回来了。”
沈雨书发现前面的人蠢蠢欲动，也想进一步过去看看四哥的真容。
“雨书，是你四哥回来了吗？”
好几个女孩突然过来，跑得有些急，脸色涨红，“是吗？”
沈雨书点点头，扭头和宋蕾对上视线，两人默契地往前走。
前面的牛车上，坐着个形容消瘦的男人，脸色苍白，面目憔悴。
一看他，就知道是陆家的人，陆家五兄弟都长得相似，但各有不同。
陆丰泽无疑是皮相最好的，把陆家人的优点放大了。
当了兵又有一股正气，形成不同的气质，在村里是鹤立鸡群，把村里未婚的小姑娘迷得不行。
桂花婶扑过去，“老四，你终于回来了！我的儿，娘真想你！”
陆丰泽拄着拐杖下车，动作不熟练，看着费力，桂花婶的眼泪一下就飙出来了。
“娘，我回来了。”陆丰泽也红了眼眶，即便是一开始做好了心理准备。
“丰泽，你这是？”有婶子打量他的腿，“你……受伤了？”
没有直接说瘸了，但那眼神已经表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