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陆小桃穿戴好出屋子时,便见崔锐已站在院中等她。
此人竟又换了件月白长袍,干净的不惹一丝尘埃,远远望着,疏离淡漠如高高在上的谪仙。
陆小桃扯了扯身上的深灰粗布衣衫,脚步滞了滞,有一种想回去换身衣裳的冲动。
她本想穿昨日的水蓝长裙,可她细细闻了闻,已多了些柴房枯枝的味道。
她在衣柜中挑挑捡捡半天,一身桃花红本要上身,可她又觉太过张扬失了女子本身的矜持,加之今日去买肉食,若是二人抱着回来,不小心沾上了肉腥,岂不是得不偿失。
原以为考虑周全,现在却后悔不迭。
平日她在吃食上省吃俭用,就为了买几件漂亮衣衫去勾引一个有钱相公,好做个飞上枝头的美梦,可却在今日失了算。
她如此衣着与他出去,旁人不是觉着二人是陌路之人,便会觉得二人是主仆关系。
可她要做的是他的妻,是个单看相貌就知道不是个善茬,与男人走在一块便是全场焦点,让人无法忽视的妻,而不是个丫鬟。
陆小桃的脚步再也挪动不了半分,她的这抹情绪很快被崔锐察觉。
他上前望着只到他肩膀的女子——
一身粗麻布衫,隐隐不开心,却还佯装无事的模样,让他不知想到了何处,心脏猛地一缩。
陆小桃在男子靠近时已感受到了他的气息,她急中生智想好了策略,眉头微微拧了拧,嗓音硬生生挤出抹沙哑之色:
“崔锐,我今日有些不舒服,明日再出去买肉食如何?”
明日她就把那件桃粉长裙换上,绝不能像现在这般。
崔锐眸色柔和:“既然你不舒服,那今日你待在家中休息,我去买就是。”
陆小桃肯定是不愿意的,去市集买什么肉食,该如何买,她可太懂其中的道道了。
何况,她可真怕这男子一声不响地跑了,到时,她去哪里找他。
陆小桃急忙摇头:“崔锐,你受伤了,我不能让你一人去市集,肉食很重,你背回来或者抱回来都会牵扯到你的伤口。我们明日一道去吧。”
陆小桃自认为此话已说的很明白了,可谁知崔锐却笑着摇头:“无事。”
因此回答,陆小桃暗暗嘟起了嘴,她总算发现这个男子的缺点了,不仅是亡命之徒,他还听不懂女子话中的其他意思。
她沉默片刻,终是因不知该如何回应这句而垂下了头。
良久,从喉间闷闷地“嗯”了一声。
这道浓浓压抑之音不知让崔锐想起了什么,他心脏忽地一缩。
大掌紧紧抓住她的手腕,禁锢力道让陆小桃不由抬头,一双氤氲水眸疑惑望向他。
“崔锐,怎么了?”
刚说罢,便已被男子抓着往外走。
陆小桃被迫跟上他,一边胡思乱想着这男子毕竟是个亡命之徒,会不会对她有歹意,一边又在思索着他此举是为何意。
不远处,一辆通体玄黑的楠木马车停在陆家村的小路上。
这马车四处缀以珠玉,四角裹饰精美纱幔,富丽堂皇,奢华雍容之状引得陆家村的人频频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