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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憩了会儿,陆小桃再次醒来时,天色已晚。

她不由有些懊恼,今日她本打算去将田里的土壤再翻一遍的,可一不小心睡过了头,农活什么都没做。

初春的开耕本就重要,她竟能疏忽至此,陆小桃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

可事已至此,她只能安慰自己,如今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她。

若她成功了,便可以多买些农田,届时雇人种地,自己也就无需那么辛苦了。

她将枕头底下的两百两银子和那只缠枝金镯放在掌中看了又看,思索了瞬,将其塞进一只空荡荡的木盒,往衣柜里一置。

确定就算进贼也找不到此处后,陆小桃长吁一口气,迈步去疱屋准备将中午所剩的鸡汤热一下。

疱屋里,崔锐正坐在柴堆中烧火,灶上的砂锅中香气四溢,沸腾声响起时,陆小桃恰巧进屋。

瞧着懵在原地的陆小桃,崔锐柔声开口:“醒了?先去休息会儿,待这边好了,我再叫你。”

……

吃完饭后,陆小桃主动收拾碗筷,洗净了手本欲直接回房,停顿了会儿,还是烧了些热水端至了西间房。

门未关,陆小桃站在门口轻声道:“崔锐,今日你辛苦了,我帮你换药吧。”

崔锐正坐在圆桌旁喝水,听闻此言,掀眸在她面上停留了一瞬,并未推辞。

陆小桃端着木盆走进来。

崔锐想了想,侧身将衣袍解开,右肩的细布已被血浸透成乌黑色。

他余光望了眼女子,怕吓到她,正准备自己处理时,陆小桃已将木盆放在桌上,缓缓至他身侧,伸出手来利落扯去这块泛着浓郁血腥味的细布。

只是在看到他淋漓狼狈的伤口时,陆小桃还是愣了会儿。

微敛了眸转身走至冒着热气的木盆边,陆小桃拧干了巾帕,在男子肩膀上轻轻擦拭着。

这男子明明未用什么香囊,可他身上的香味却格外好闻,不仅带着烟火气,还沾着不知名的浓郁之香,不停往陆小桃的鼻尖钻。

陆小桃手上动作继续,只是不知为何,一抹陌生的潮热之气从胸膛恣意而出,爬上面颊,最后锁至白皙的耳廓,漫了一圈,于耳垂上鲜艳绽放。

她咽了咽口水,竭力控制着这抹莫名的紧张,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殊不知,她突然的无措和不自在被崔锐看在眼里,墨眸中的寒冰似被破开,他眸中凝了抹浅浅的笑意。

他俯首静静注视着女子,见她耳朵肉眼可见的涨红,脑袋垂的更低,以及随她的动作在空中轻逸的发丝……

每个细节都让他的心在悄然间柔软下来。

陆小桃,他喃喃念着这三个字。

随着心间这道执着之音,他的眸光也透出不可忽视的灼烫来。

颈部好似被炙伤,陆小桃感觉头顶的那抹视线越来越不加掩饰。

心间荡漾出一抹海潮,随着心旌摇曳,她的手不自觉地微微发抖起来。

巾帕每颤抖一下,崔锐的伤口便被摩挲一寸。

她离去的那十年,银针无数次穿过他的胸膛,刺入他的心脏,他都麻木未有异样。

可今日,这不值一提的伤口处竟开始痛麻,刺痒,明明离心脏那么远,却好像要钻入他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让他眸光都不由跟着闪烁几分,耳朵尖细看竟溢着抹可疑的红晕。

崔锐右手虚虚握拳,放在嘴边咳了一声。

这一声,陆小桃没忍住抬眸瞥了眼他。

面颊含着微红,因未来得及生出故意勾人之态,所以盈盈水波中澄澈剔透,恰好与低垂下来的深邃瞳孔对上。

遽然间,二人眼眸皆一闪,短暂的视线相交后,不约而同地挪开眸光。

陆小桃低下头,麻利地在他伤口处撒上金创药,将细布一裹。

待包扎结束后,她走至圆桌旁收拾一番,余光又悄悄望了眼崔锐,他正侧头凝着窗外夜色。

她抿了抿唇,轻声说了一句早点休息,便端着木盆大踏步离去。

这夜,陆小桃躺在榻上翻来覆去如何都不能入睡,脑海中全是今晚的场景。

思绪交织成团,如何都理不清楚。

好容易熬到后半夜,大脑渐渐沉重,眼皮不受控制地垂搭在眼下。

无声无息中,终于闭上双眸,沉沉睡去。

亦不知是不是那位僧人的方法起了用处,这夜,陆小桃一夜无梦。

……

陆家村的晚上格外静谧,只偶尔响起几道虫鸣和犬吠。

晚风吹拂院中的柳树,枝叶轻曳间,暗卫在靛蓝长衫身后跪下:

“殿下,隔壁的一家四口,属下今日一顿饭都未给,不过才第一天,他们倒还未有感觉,属下准备再饿他们两天。”

“嗯。”崔锐立在院中,淡淡应声。

暗卫又道:“自您坠山后,陛下龙颜大怒,怒惩了容王,欲夺去他手中兵权,却遭朝中大臣劝阻。

陛下雷霆手段,严惩了以沈丞相为首的官员,如今,朝堂风声鹤唳,急需殿下回去主持大局。”

崔锐掀眸探向天际,弯月于黑云中穿行,皎皎月华轻覆着这座院子,烛火尽熄的东边小屋此时朦胧尽显。

她正休憩在这间漆黑的屋子里,浅浅的呼吸着,与他,平静地相处在一起。

她看他时,眸中的灼灼光华毫不掩饰。

不管是算计还是想法,都被崔锐尽收眼底。

他猜测着,她何时能将她的算计付诸行动,届时,便是他带她回到京城之时。

在这之前,他准备与她在此处多生活一段日子,感受她年少走过的路,抚慰她幼时受过的伤,让她在陆家村重新生根发芽,抽枝成长。

不过才初春时节,一切都还来得及。

暗卫见殿下未应话,并不敢猜测太子的想法,想到了什么,又道:“张大人十分担心殿下,正在四处找您,估摸不出两日,便能彻底找到您。”

月华如水,夜色更沉。

崔锐坐在院中轻拨着玉扳指,衣衫洒下无尽银光,不知过了多久,才起身回到房中。

……

翌日,陆小桃穿戴好出屋子时,便见崔锐已站在院中等她。

此人竟又换了件月白长袍,干净的不惹一丝尘埃,远远望着,疏离淡漠如高高在上的谪仙。

陆小桃扯了扯身上的深灰粗布衣衫,脚步滞了滞,有一种想回去换身衣裳的冲动。

她本想穿昨日的水蓝长裙,可她细细闻了闻,已多了些柴房枯枝的味道。

她在衣柜中挑挑捡捡半天,一身桃花红本要上身,可她又觉太过张扬失了女子本身的矜持,加之今日去买肉食,若是二人抱着回来,不小心沾上了肉腥,岂不是得不偿失。

原以为考虑周全,现在却后悔不迭。

平日她在吃食上省吃俭用,就为了买几件漂亮衣衫去勾引一个有钱相公,好做个飞上枝头的美梦,可却在今日失了算。

先不说她这身装扮能不能迷了男人的眼,就说她如此衣着与他出去,旁人不是觉着二人是陌路之人,便会觉得二人是主仆关系。

可她想做的是他的妻,是个单看相貌就知道不是个善茬,与男人走在一块便是全场焦点,让人无法忽视的妻,而不是个丫鬟。

陆小桃的脚步再也挪动不了半分,她的这抹情绪很快被崔锐察觉。

他上前望着只到他肩膀的女子——

一身粗麻布衫,心中酝酿着成算,又佯装无事的模样,让他眼眸一软。

陆小桃在男子靠近时已感受到了他的气息,她急中生智想好了策略,眉头微微拧了拧,嗓音硬生生挤出抹沙哑之色:

“崔锐,我今日有些不舒服,明日再出去买肉食如何?”

明日她就把那件桃粉长裙换上,绝不能像现在这般。

谁知“不舒服”这三个字让男人眸色一变,墨色竖瞳一瞬不瞬在女子面上轻扫,从她微揪的眉眼至闷闷不乐的神情,嗓音微沉:

“既然是身体不舒服,便更应该与我去街上,让大夫给你看看才行。”

陆小桃肯定是不愿意去的,她本就没病,去了岂不是露馅了。

她眸子骨碌一转,虚弱地叹了声:“崔锐,我没有事,只是身体有一些没力气,你与我明日再去市集吧。”

崔锐一直在留意她的神情,即便是细枝末节也不放过,皆被他尽收眼底。

她眸中一闪而过的狡黠自然被他捕捉到,心下一松,知晓她的身子应该没什么大碍,只是又在酝酿她的小心思罢了。

只是心底对于她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到底有些隐隐的不悦,崔锐平静道:“既然姑娘不舒服,那今日你便待在家中休息,我去买就是。”

此话一出,陆小桃急忙摇头:“崔锐,你受伤了,我不能让你一人去市集,肉食很重,你背回来或者抱回来都会牵扯到你的伤口。我们明日一道去吧。”

去市集买什么肉食,该如何买,她可太懂其中的道道了。

何况,她可真怕这男子一声不响地跑了,到时,她去哪里找他。

陆小桃自认为此话已说的很明白了,可谁知崔锐却摇头道:“无事。”

因此回答,陆小桃暗暗嘟起了嘴,她总算发现这个男子的缺点了,不仅是亡命之徒,他还听不懂女子话中的其他意思。

她沉默片刻,终是因不知如何回应这句而垂下了头。

良久,从喉间闷闷地“嗯”了一声。

这道浓浓压抑之音带着无尽的烦闷和委屈,不知让崔锐想到了什么,心脏猛地一缩。

突然,大掌紧紧抓住她的手腕,禁锢力道让陆小桃不由抬头,一双氤氲水眸疑惑望向他。

“崔锐,怎么了?”

刚说罢,便已被男子抓着往外走。

陆小桃被迫跟上他,一路都在思索着他此举是何意。

……

不远处,一辆通体玄黑的楠木马车停在陆家村的小路上。

这马车四处缀以珠玉,四角裹饰精美纱幔,富丽堂皇,奢华雍容之状引得陆家村的人频频侧目。

陆小桃也多望了两眼,可她并没有多想,此时她的所有心思都在身前的男子身上。

他的背影颀长挺拔,牵着她手腕的姿态自然霸道。

陆小桃眸光一闪,不知为何,此情此景竟让她有些恍惚,好像他们曾经也如此亲密一样。

这抹似真似幻的错觉让陆小桃好一阵没有回神,再清醒过来时,自己已盯着他看了很久。

感受到身后之人的眸光,崔锐脚步放慢,抓着她腕间的手掌悄然轻柔下来。

陆小桃看着二人相缠的双手,暗暗咬了咬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