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的脚重新恢复前进,一步一步每一步都踩得那样的沉重,心中闪烁着说不清楚的沉重。
阿果见到哥哥高高兴兴跑了过去,抱住阿木高高兴兴说着什么,说着林道西听不明白的话,出了车站阿果扯着林道西不肯松手,想要邀请姐姐去家里吃饭。
阿木站着没动。
阿果拽他:“家里有烧好的土豆,我请姐姐吃土豆。”
她也清楚眼前的这个漂亮姐姐是哥哥的朋友,她好喜欢这个姐姐,所以她想把自己烧好的土豆拿出来分享。
“她想干什么?”林道西歪着头耐心试着去分析阿果的话,她觉得对方可能是想邀请她……回家吧?
“没,没有。”阿木撒了谎。
阿果继续拽着哥哥的手,摇个不停。
“上车,送你们回去。”林道西指指停车的位置。
“我们自己回去就行,你厂子那头肯定还有事情要忙……”阿木讲完这句,突然僵住。
他的手掌从手指开始发麻,那种麻意渐渐从末端麻到整手。
他很丧气。
“顺路的事。”林道西带着阿果上车。
阿果乖乖坐到车上,因为刚刚坐过这辆车现在她有了经验,她的脸上带着一种小肯定,阿木见妹妹很高兴,不忍心扫兴,跟着上了车。
林道西的这辆车他坐了不知道多少次,她每回来c省的时候他们都会见面,工作上一起乘车,除了工作也会一起兜风,可过去每一回坐这车的心情都同现在不一样。
车上林道西说着:“阿果的普通话还不行还得请人教,自己学的话进度太慢影响她学习,还有她的课程现在应该是落下了不少,我看广场那到了暑假都会有各种学生出来当家教,我去找个合适的过来教她。”
林道西对怎么学习她很有方式方法,只要不是大脑存在实病她觉得剩下就是方式方法的问题。
从盒子里抽出来一份资料递给阿木,阿木伸手接了过来,一脸茫然。
“夜校的名额,这个不强求但还是建议你去上上看,说不定可以学到些什么。你对未来有什么想法吗?比较喜欢什么或者对什么感兴趣,现在都可以找些学校去进修,学历这个东西并不重要但有用。”她的注意力都在路面上。
阿木连连点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喜欢什么?
对未来有什么想法?
他的大脑空空,他对未来没有想法没有计划,他只是想现在努力工作赚钱让家里人过上可以吃饱喝足的生活,可以让妹妹好好读书,将来把大学读了。
将人送到家门口,人来都来了阿木没办法讲出让林道西原路返回的话,做了不情愿的邀请,屋子里阿木的父母都在,他们一脸拘束站在门口像是两个迎宾,脸上的表情又没有迎宾那样自然,战战兢兢脸上贴着讨好,不停挤出不适宜的笑容。
“不知道她能不能吃惯我们家里的饭。”阿木的父亲脸上闪过一丝担忧。
儿子的这个……女朋友,他没有见过这样的人,就像是天神一样的漂亮、富有而且看起来绝对不是他们家能高攀得起的人物,这个人为家里解决了很多的难事,在老家因为穷女儿差点就死了,求遍了所有人都没有办法,就是这个人拿出来了钱救了阿果,医生说阿果可以健康的活下去,活到老。
又是这个人,她将他们全家从大山里接了出来,接到这个繁华的城市,又是她为他们安顿了现在的这个家,解决了阿果的上学问题,他们不知道该如何感激,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她应该是神,可她又说是儿子的女朋友,这不应该。
阿果拽着林道西的手去了厨房的灶坑,她用炉钩子将烤土豆从里面掏了出来,满脸高兴试着用手去拿起烫人的土豆,一脸兴奋递给林道西。
老家的小孩生活得都非常容易满足,只要有个烤土豆吃大家都会开开心心。
林道西伸出手准备去接,阿木却快林道西一步,用手抢了过来,阿果一脸不解看着她哥。
阿木没有办法对妹妹解释,这个东西现在显得很脏,如果林道西直接用手去拿会弄脏她的手。
“没关系的。”林道西从阿木的手里拿过土豆。
她就挨着阿果蹲在灶坑前,阿果大多数吃饭都是一个人蹲在这里解决,因为灶坑距离大灶很近,父母要工作要赚钱,妈妈的身体也不是太好还要看病,哥哥在外地工作,她放了学就会一个人蹲在这里把饭吃好。
两个人一大一小,肩膀挨着肩膀有说有笑,阿木的父母一个劲的不是拿椅子过来,就是搬桌子。
“不用忙,这样挺好。”
林道西觉得这样真的挺好,又找回了一些小时候的回忆,小时候很苦,小时候却很快乐。
阿木的父母揣着手随时随地都在观察林道西,林道西一动他们浑身包括头发丝都会紧张。
林道西在屋子里拿着梳子替阿果梳着头发,她看看阿果脚上的布鞋,她问:“是妈妈做的吗?”
阿果点头:“是我妈妈给我做的。”他们家里的鞋都是妈妈亲手缝制的,特别好穿。
林道西说:“我小一点的时候我姥姥也给我做过鞋。”她姥姥是个什么都会的女人,十全十美。
阿果感受到了姐姐的伤心,她将自己脚上的鞋子脱了下来,用手捧着:“这个送给你。”
林道西用手摸着阿果的头发,笑了。
……
屋外林道西对阿木说着:“校服还是要买,学校有学校的规定,大家都穿一样的衣服只有她一个人不穿,那她就是异类。”
阿木张张嘴,这个事情,没有人对他说过。
“鞋子很好但现在的小孩已经没有穿的了,有时间的话还是为她买双鞋,贵和便宜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融入。”
一个小孩当异类久了,就会被所有的人自动隔绝。
她往外走,阿木送她。
阿木目送林道西的车从村里开走,他往屋子里回,拉开屋门的时候就听见屋子里父母唉声叹气的声音。
“……我们这个家和人家摆到一起,都脏了人家。”
那样好看的人,那样了不起的人,与这个家格格不入,什么叫高攀,此时此刻彻底具象化了,哪怕你仰着头也够不到人家的脚。
这样的人,这样的家庭怎么敢起攀附的心思?
有些话又不能对儿子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