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搞不明白。
我一愣,半出鞘的剑硬生生收了回去。
大概是察觉到我身上炎国人的特征和口音,对方用的是大炎官话。
每一个单词我都能听懂,就是合在一起没想明白。
还真是难以置信。
“我叫鹫。”憔悴的修士说,语气仿佛在说上一辈子的名字。
他像招待许久未见的挚友,招呼我坐下。
“我姓陈。”我点头,想了一下,还是坐了下来。
顺便报上真名。
虽然不是没想过要用代号。
只是一到这种时候就根本没办法脱口而出。
坐到与对方同一高度,视线正好能从通风口看到外面苍茫的雪山。
而身旁黑压压的男人,衣服底下似乎也刻满了无数伤痕,散发出与周围格格不入的非常不吉祥的死亡之气。
肉眼可见的衰弱。
服毒之事,都不需要确认了。
“你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明明有着信仰,却抛弃信仰选择自尽?”
面容憔悴的修士笑了,露出惨白的牙。
我没有回话,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回。
据我所知,谢拉格的修士在选择进入蔓珠院时便会在圣女前起誓,终身信奉耶拉冈德。也正是那一刻起,他们的生命便不再属于家庭、父母甚至是自己。
许多修士终其一生苦修,日夜的诵念经文,与山雪鬼拼杀,只为死后能获得“天葬”仪式的资格,从而在死后回归耶拉刚德的怀抱。
——究竟是怎样的打击才能驱使一位修士选择放弃此生的信仰?
不理解的事情堆积了太多,导致我一时间手足无措。
“第一次做这个?”看着我的眼睛,憔悴的修士指了指自己。
“嗯。”
“第一次总是这样的,不用亲自动手,你应该高兴点才是。”他又笑,还是那口惨白的牙。
因为房间昏暗到一定程度,那口牙才那么可怖。
“我只是,不习惯。”
“是不习惯杀人还是不习惯不劳而获?”
“……”
我想了想,就此陷入沉默。
——糟糕,陷入窘境了。
明明预演了一万种情况,却一点都没对应现在的场景。
目标完全不具备威胁性,一心求死。
不知道我露出了怎样的表情,但下一秒对方突然露出了然的神情道:“哦,两个都不。”
一语中的。
我只好假装不经意的左顾右盼,向来爱好和平的我从不曾像今天一样迫不及待地盼望有一个机会从天而降,好拔出赤霄。
站在完全陌生的地方等待死亡降临的时间太过漫长,憔悴的修士索性给我泡了杯油乳茶。
温热的油乳茶隔着粗陶杯壁传递温柔的热量,让一夜未眠的冰冷手脚恢复了些许温度。
可惜因为之前遇到的孩子,我一直没能放下心来饮茶。
“不习惯喝油乳茶?”
“不是。”
“哦,那就是怕我下毒。”鹫点点头。
“唉……其实是因为我在来这里之前刚好遇到了点事。”我试图挽回一下。
虽然不知道在挽回什么,只是尴尬。
“没关系,小孩子出门在外是要小心点。”
不算认真的回应。
我有点不高兴:“小孩子才不会不眠不休爬到这里来。”
“哈哈。”鹫莞尔:“你们大炎有句话,‘来都来了’,既然如此,你想不想听听我求死的理由?”
“你愿意的话。”
毕竟我还要确认你的死亡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