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那个人好像是出窍期吧……?】
不知过了多久,人都走了,系统才带着自己查询出来的结论慢吞吞开了口。
繁宁很淡定,一手托着尚在昏迷中的陵游的脸,一手撑在下巴上,眼皮都没掀一下,【很显然,这就是他们的依仗。】
那些嘴上说着会乖乖听话的家伙,要是没有一点能够推翻她的念想,是不会那么轻易妥协的。
出窍期的强者,看来定位就是为了防止有人走捷径强取“城主宝物”的,如果没有遇见她……那这个人在这个宗门大比的幻境里就是定海神针一般的存在。
就是……
他保护的到底是那一座城主府还是单单的宝物本身呢?
繁宁陷入沉思。
搭在身边人脸上的手指间随意揉动着,被一股力道轻轻牵绊,她垂眼,对上了陵游含着水汽的眸子。
他安静的睁着眼,薄唇紧紧抿着,没有有丝毫的动作,手却执着的没有放开。
“醒了?”繁宁扬眉,另一只手也落在他温热的脸上,将其轻轻托起。
自此,持续的四目相对,陵游沉默许久,终究还是先败下阵来,叹了口气。
“我又给你添麻烦了,是吗?”
像是下一秒就会被风带走的语气让繁宁一直平静的心间颤了颤,眼见着这人说完又想缩回自己的龟壳子里,繁宁失笑,没好气的弹了他一下脑门。
“不是‘我’和‘你’,是‘我们’,”她认真的纠正了一番,很快,就再次露出无奈的表情,“这个时候不该问我什么时候给你下的药吗?”
“你又不会真的杀了我,”陵游嘀咕了一句,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躲开了目光,脸颊也有些发烫,“……你下药,我也发现不了。”
哪怕给的是一颗明晃晃的药丸子,只要她说是点心,他也会吃下去的。
繁宁沉默了一秒,愉快的做出了决定,“那下次我提前告诉你一下。”
陵游:“……”
陵游从床榻上起身,眼神更是憋屈:“为什么还有下次?”
“唔……”繁宁思考了一会,忽而恶趣味发作,道:“因为你倒下的样子还蛮吸引人的?”
陵游更沉默了,目光无声地对着她,像是在控诉某种该谴责的东西。
但冷静一会后,他还是点了点。
“你不会做错误的判断的,”他沉声,像是将什么沉重的锁链扣在了自己身上,而另一端,交给了繁宁。
啊……
繁宁第一次觉得眼前的人有点认真可爱过头了。
——但同样注视着这一幕的其他人显然不这么觉得。
水镜外的沉寂仿佛是敲响了某种警钟,合欢宗宗主适才还欣赏的表情微微一僵,她扭头,很认真的看向了坐在对面的千江月。
千江月:“……?”
合欢宗宗主表情复杂,落到嘴里,便是不得不捏着鼻子承认事实的沉闷语调:“江月啊……我就说你应该到我们合欢宗来吧。”
“还藏着掖着这么一手,我看那陵游分明神志清醒得很,却能说出这种话……你作为繁宁的师尊,一定教了她许多吧?”
千江月察觉到了对方语气中的些许艳羡,也正因为如此,她有些哭笑不得:“有没有可能……我是说,他们其实是真爱?”
“真爱?”合欢宗宗主还没开口,不愿见到月离宗弟子大出风头的凌霄宗宗主就皱着眉头开口了。
他侧过脸,视线紧紧盯着自在又闲适的千江月,似乎强压着某种不可言说的情绪,连语气都生硬得满是棱角:“说是真爱未免太过武断,千长老教出来的弟子,本就和她的师尊一样心思悬浮,喜好惹是生非……就算现在表露出这样的感情又如何,还不是朝夕可变!”
千江月脸上的表情冷淡了下去,她知道这人看每次都能压凌霄宗一成的月离宗不顺眼,也知道某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在小心眼的人那里就是洗刷不了的原罪。
但这不是牵扯到繁宁身上的理由。
千江月回忆起自己这个弟子做出过的出格事件,心里淡淡想到,要是她在这里听见了这话,横竖也得让凌霄宗宗主再也笑不出来。
“陵游不是傻子,”一直没有说话意图的容昭突然插了话,“我的弟子,还不至于迟钝得连眼前的人是否真心喜欢自己都看不出来。”
凌霄宗宗主不服气,冷哼:“他可未必有剑尊这么清醒。”
“那也总比自以为是的人好,”容昭始终神色冷淡,好似自己说出的并不是什么刺痛人心脏的狠话,只是一具最简单不过的问候。
凌霄宗宗主脸黑了,但同样被勾起了回忆的合欢宗宗主却不怕她,甚至还故意捂着嘴笑出了声。
“姜柳!”凌霄宗宗主愤怒的喊出了她的大名。
但被喊出名字的人却笑意不减,眉眼一挑就是翻起了旧黄历。
“叫我做什么,证明你还没忘记我的名字?”姜柳张嘴就是火上浇油,“就像是始终没忘记之前向千江月求婚的事情?”
“她只是喜欢恶作剧而已,偏偏叫你乱了心,当了真~”
“住嘴!”凌霄宗宗主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他将过去的事情当做时刻悬着却又偏偏忘不掉的黑历史,一提及便要震怒。
“注意场合!”月离宗掌门终于看不下去。
姜柳轻笑,目光又落在眼前的水镜上,平淡语气,宛如正与自己争吵的只是合欢宗内一个普通的弟子。
“合欢宗可不是什么没有一点眼力见的地方。”
她们以情爱为武器,却也尊重旁人的真情,或者说,正是因为那种缠绵的情感存在着,合欢宗才会存在。
“自己没有便见不得别人好,要是所有人都这样,那这人世间还有什么好事呢。”
“擦擦你的眼睛吧,陈年往事,除了你自己,谁也懒得在乎。”
千江月叹息:“只是误会一场而已。”
“……”
一瞬间,眼前的人与过去再一次重合,凌霄宗宗主愣了一下,只一个晃眼,就仿佛在眼前这人身上,稍稍窥见了曾经心动之人的影子。
四目相对之间,千江月的眼神还是那么清澈,偶然有的调笑也只像是云端上的雾,缥缈又琢磨不定。
“罢了,”他有些颓然,终究是放弃了眼前的口舌之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