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脸色煞白,浑身抖得像筛糠:“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你若是不说实话,我现在就杀了你!”江颂宜抬高声音,“说!”
女人又惊又惧,胸口剧烈起伏着,腿软到几乎站不稳:“他、他确实不是林大哥……”
“‘林大哥’在哪儿?”
“我不知道……”
眼看江颂宜神色冷厉起来,女人尖声大哭道:“我真的不知道他在哪儿!”
江颂宜跟江怀川交换了一个眼神,女人的神色不似作假。
江颂宜冷笑一声:“既然不肯说实话,留着你也没用。”
说完,她举起匕首就要刺向女人脖颈。
这时身后传来破空声,有东西飞快从不远处枯黄的草丛中朝江颂宜飞掠而来,“叮”的一声锐响,弹开了江颂宜手中的匕首。
待那东西落地,江颂宜定睛一看,是一块瓦片。
江怀川已经带着周策朝草丛后飞奔而去,里面很快传来拳脚互搏的动静。
不多时,江怀川和周策一左一右押着一个男人走出来,正是先前在屋内装作雕木雕的男人。
男人被抓了也不见慌张,周身淡定的气质倒像是见过大风大浪的。
江怀川认定此人跟江元麟有关系,也不绕弯子了,开门见山道:“江元麟在哪儿?”
“我不认识什么江元麟。”男人道,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江怀川冷冷一笑:“你确定要嘴硬?你要是不承认,我们现在就带你去报官,至于你是什么身份,为何藏在这里,认不认识江元麟,官府一查便知!”
男人脸色微变。
“到时候不仅你的身份会暴露,帮你打掩护的圆圆一家也会受牵连,窝藏朝廷重犯是什么罪,想必你比我更清楚,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男人:“……”
他咬咬牙,突然猛地挣脱押着他的周策,扭头就往一旁的石墙上撞去。
竟是要以死来保护圆圆一家。
江怀川大惊,立刻冲过去用身体挡在石墙前。
男人一头撞在他肚子上,差点把他撞吐了。
江怀川顾不上肚子疼,按住男人的肩膀,反手一扭,将他死死压在地上。
江颂宜和周策连忙冲上来帮忙,三个人手忙脚乱才把男人制服。
江颂宜担心生变,对周策道:“去,找根绳子,把他捆起来!”
周策很快从老房子中找出一根麻绳,结结实实把男人捆了起来。
这么一番折腾,几人都出了一身汗。
确定眼前这个男人跟江元麟有关,江颂宜担心在门外掰扯会让人看见,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于是让江怀川和周策把男人,以及圆圆娘一块推进老房子里,再把门关上。
门一关,外面酷热的暑气被隔绝了不少,江颂宜一屁股坐在那张小板凳上,热得直喘粗气。
过了好一会儿,江颂宜才缓过劲来。
她没有理会被捆着坐在地上的男人,而是起身在这间四处漏风的老房子里转悠起来。
转悠了一圈,江颂宜在窗台上看到两个已经雕好的木雕,一只是小羊,一只是小猫。
她拿起那只木雕小猫看了许久,才放回原处,然后走到男人跟前。
近距离打量男人,江颂宜发现他干瘦得厉害,脸色蜡黄,方才把人摁住时,打了七八个补丁的衣裳下的身体几乎瘦成了一把骨头。
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拮据是装不出来的。
被江颂宜盯着,男人神色戒备,随即低头咳嗽起来。
他越咳越止不住,咳得脸色发青。
江颂宜皱眉,示意江怀川给他松绑,不由分说拉过他的手,为他把脉。
男人下意识想要挣扎,江颂宜严肃道:“不想死就别乱动。”
这一诊脉,江颂宜发现男人应该是冬天染了风寒,治疗的时候没断根,便一直断断续续咳嗽。
而且因为长期精神紧绷和营养不良,导致他气血两亏,身体底子极差。
这样的身体和居住条件,入冬后若是风寒复发,他很有可能熬不过去。
把完脉,江颂宜收回手,沉思片刻后轻轻叹了口气:“你知道我们是谁。”
这句话用的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
男人紧盯着他,没有说话。
“他不愿意见我们,对吗?”
男人依然沉默。
“不愿意见就算了。”江颂宜露出无奈的表情,“帮我转告他,我们住在庭州,娘和祖母都很想他。”
说着,江颂宜起身退开两步,招呼江怀川离开。
江怀川不明所以,正想开口问点什么,江颂宜却给他使了个眼色。
江怀川立刻闭了嘴。
几人往外走,江颂宜不动声色落后江怀川两步。
走在最前面的周策一打开门,江颂宜突然往江怀川膝弯上踹了一脚。
江怀川猝不及防,身体往前倾去,摔倒在门口。
不待他起身,江颂宜猛地扑上去,看似要扶他,实则摁住江怀川不让他起身,语气急切:“二哥?二哥你怎么了?”
江怀川立刻明白江颂宜的意思,捂住胸口咳嗽起来,然后吐出一口血,晕厥过去。
江颂宜惊慌不已:“二哥,二哥!”
周策和另一个队员连忙折返回来,三人手忙脚乱想要把江怀川搀扶起来。
一片慌乱中,一道人影从头顶破破烂烂的屋顶飘然落下,三步并作两步疾奔过来,拂开周策,将江怀川扶起:“川儿?川儿!”
江颂宜猛地抬头,在看清眼前人时,她浑身一僵,瞳孔骤缩。
江元麟!
上一次见江元麟是在六年前。
作为戍边武将,江元麟无召不得回京,六年前他得陛下恩赏,破例允许他过年回京和亲人团聚。
那时候的江元麟不过三十八岁,正值壮年,位高权重的戍边大将军英勇神武,江颂宜到现在还记得他教自己和二哥骑马时言笑晏晏的样子。
可短短六年,眼前的江元麟仿佛换了一个人。
他头发几乎全白了,瘦到脸颊凹陷,右边脸颊上有一道很深很长的疤痕,一向注重个人形象的他如今胡子拉碴,眼角眉梢都写满了疲惫。
他还活着!
他真的还活着!!!
江颂宜的眼泪汹涌而下。
“……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