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姝收到了纸鸢,痛哭流涕。
她把所有人都撵了出去,独自一个人关在房间里。
李夫人和丫鬟们就在外面默默地听着,整整听了一个晚上。
哭嚎声、打砸声、谩骂声,此起彼伏,好在这声音一直都没断,也证明她没有一时气恼想不开,再去寻死。
天色渐渐由暗转明。
橙色阳光从地平线升起,也映亮了整片人间的大地。
李姝终于筋疲力尽,从屋中走出来。
她扑在李夫人的怀里,口中喃喃,只念叨着一个字,“回家,娘亲,我要回家了……”
李夫人连连点头,泣不成声。
她忙召唤丫鬟婆子们过来搀扶李姝,离开时余光一睹屋内,那纸鸢早已被撕得粉碎不堪,纸片比米粒儿都大不了多少。
李夫人心中一梗,这毕竟是柳仲亲手为柳月初做的纸鸢。
柳仲的作品皆乃无价之宝,根本无法用银钱衡量。柳月初这个人情实在欠得太大太多,他们一家人也不知怎样才能还得上。
……
李姝回到了家中,便在和离文书上摁了手印。
魏公铭拿到文书之后,便拄着双拐去奏请陛下饶恕过李呈越,一切水到渠成。
李呈越离开宫中也没立即回家,他直奔了柳府。
“我知道那纸鸢对你们二人有多重要,这个人情我记在心里,这辈子,这条命,就是你们柳家的。”
他是听程公公说的,这个和离文书能签下来,过程到底多曲折。
李呈越早就不盼望那个痴傻呆捏的亲妹妹能清醒过来,而后知道她把所有的责任都怪罪在柳月初的选亲上,还要了当初的纸鸢,就觉得她这辈子彻彻底底好不了了。
但埋怨妹妹是其一,感激柳家的恩情也是必要的。
袁厝摸了摸鼻子,“也不必这么客气。”
“不行,我李呈越向来说到做到,而且不愿意欠你这么大的一个人情。”李呈越内心早已笃定。
柳月初禁不住咯咯咯的乐起来,“你还是和李大哥说实话吧,不然他背负着这么大的一个重石,往后咱们也不好意思见他了。”
李呈越:“???什么意思?什么实话?”
袁厝抬头看了看天,“今儿微风阵阵,倒是挺合适放风筝的。”
李呈越:“……”他这么认真的说正事,袁厝居然扯到放风筝?!
侯来在一旁笑嘻嘻,立即跑到屋中去拿出来风筝。
李呈越百无聊赖,正有几分埋怨,可看到拿出来的风筝则傻了,“这、你这……”
“放吧,咱们家的风筝多,而且都是岳父大人画的。”袁厝笑着选了一个,拿起来在两个小家伙的面前晃来晃去,逗着他们玩。
李呈越彻底无语。
为何在这两个人面前,总感觉自己是个大傻子一样?
不过他琢磨了一会儿,倒是笑了,“行,真行!”
李姝那个蠢劲儿,还真不配用真的纸鸢去治愈。而柳月初和袁厝也是真诚的人,并未借此事拿捏他一把,让他去抛头颅洒热血,当上一辈子的工具人。
“说起来,他们和离之后,魏公铭就连夜离开了京城,生怕我今天放出来,再找他算账。”
李呈越说起这个人,满心不屑,“就这等胆量,还总想出人头地?镇宁侯的爵位,他这辈子都甭想得到,只能世子的衔儿挂上一辈子了。”
袁厝想了想,“还是能驳一把的,就看他选哪条路了。”
李呈越一怔,下意识地看向袁厝。
二人对视的一瞬,皆想到了同一个点。
但那件事实在有些敏感,也不知道应该不应该现在提。
李呈越是个急性子,还是想单独找袁厝去书房聊一聊。可是还没等他开口,柳慕升匆匆忙忙的跑了来。
他上气不接下气,气喘吁吁,好似逃命一般的倒气,嗓子沙哑得根本吐不出一个字。
“你这是撞了鬼了?怎么吓成这样,大白天的,至于?”柳月初立即让奶娘把小团子和小包子抱回屋中去,可怕他们看到落魄逃命的柳慕升,再被吓到就坏了。
柳慕升连连摆手,“你才看到了鬼,那、那比鬼可怕多了!”
“有什么事,慢慢说。”李呈越也极少看他这般大惊小怪,毕竟此时的柳慕升也非同凡响,如今大齐的马种繁育全靠他一个人撑着呢。
“绾绾的父亲回来了,是黄帆回来了!”柳慕升把气舒缓平稳,才说出了这句,“我是不是能谈成亲的事了?我怎么办?我现在应该去找谁?你们快点儿帮我出主意。”
柳月初讶异,没想到黄帆竟然会回来?
她看向了袁厝,袁厝预先也不知道,“也许就是为了你和绾绾姑娘的亲事回来的吧?宫中是没召他回京述职。”
“所以啊,这件事必须马上办啊!”柳慕升看向柳月初,“你这就陪我去郡主府,总要请郡主出面去帮忙提亲,另外还有什么规矩?你们倒是说说啊。”
柳月初挠了挠头,“那我这就去换一身衣裳,这毕竟是大事,而且要不要先与绾绾通个气?看看她父亲是什么意思再决定?”“
“好好好,那你快派人去问。”柳慕升立即催促。
柳月初琢磨着要不要找方嬷嬷。
袁厝轻咳了两声,“你们俩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嗯?”柳慕升看向他。
柳月初眨么眨么眼睛,突然缓过神来,“是啊,这事儿不该找陈郡主了,毕竟父亲回来了,你的亲事应该由他做主才合理的。”
柳慕升:“……”他还真把亲爹给忘了。
“那、那就还得进宫去说说。”他高昂的气势顿时弱下来。扪心自问,他更期望陈郡主出面。
毕竟这个亲爹不够体面,而且回来之后,还做了那么多的糊涂事,实打实的有些嫌弃了。
“那就进宫去说一说,再请陈郡主也帮衬着撑个场面,想必黄帆也不会刁钻苛待。”柳月初格外笃定,“毕竟他在绾绾的心里也不是那么靠谱的爹,惹急了,她能连亲爹都不认。”
她一时明白,为何能与黄绾绾的关系好。
原来是同命相连,亲爹都不咋靠谱,互相是能共情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