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色佛躯之下,地上撒着一堆银色的粉末。
那是被湮灭成齑粉的新型胸针,若是承受不住外界的绝命攻击,超出佩戴者的实力极限,就会变成这副模样。
就像几天前的008小队一样,面对高出自身好几个阶段的“克莱因”境的攻击,胸针则无法替佩戴者承担。
“叶梵……”
柳明汐身后响起一声颤颤的话语,纪念怔怔地注视这尊金色佛躯。
她的思绪回到前几个小时。
“你这次回来,还走吗?”
她说:“上邪会最近事情多,要不是看在小汐受伤的份上,我还不一定会留下。”
就等于另一个意思,如果柳明汐没有受伤,那纪念便不会留下。
身旁跪着的柳明汐忽地抬起停顿住的画笔,毫无征兆的,刺进了自己刚刚痊愈的心口。
“你在做什么?!”纪念惊喊道,猛地抓住这只棕色的画笔。
她死死地拽住还未刺入的画笔,赤目吼着:“你疯了!!”
柳明汐眼帘低垂,语气很平静:“只要我死,祂们就会出来,老师就会有救。”
纪念简直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气极了:“那你就拿自己的命不当回事?!柳明汐!你这样做,叶梵会怎么看你!他就能忍心任由你这样随意伤害自己?”
柳明汐睫羽微颤,指尖发白地攥紧画笔的另一端。
“柳明汐!”
她身后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有这么一刻,她真的觉得那就是叶梵。
左青来到柳明汐身后,双手颤抖着摁住她肩膀。
“叶梵说,他早就猜到你会这么做……”左青的声音有些沙哑,“他说,别把力气浪费在他身上,身为大夏的画家,应该把这些力量留给身后的万万人。”
听着左青的话,柳明汐闭上了眼帘,眼角处怔怔落下一串泪水。
沉默良久。
倏地,她轻笑了一声。
“那我便不做这个画家,你们又能拿我如何?”
闻言,左青和纪念愣了一下。
下一刻,趁着纪念愣神,柳明汐手上的画笔顺畅刺入心口,溢出殷红的血液。
“小汐!”纪念红红的眼眶里慌了神,带着哭腔喊道。
柳明汐嗓音微弱,却笑道:“我规规矩矩做了三年的画家,这一次,我想做回我自己。”
在纪念和左青慌张的时候,大殿内也忙着冲进来陈夫子他们。
柳明汐的瞳孔渐渐涣散,她咧开惨白无力的微笑,手下的画笔再次深进心脏处。
她眸中闪着晶莹的泪光,终于哀求道:“神啊,求您,救救他……”
女子身上的生机渐渐流失,在一片惊慌声中,她堕入黑暗。
……
那是一扇门。
前不久刚见过的。
但这次,柳明汐脸上并无一分欣喜。
她仅从灵魂颤抖中缓过一瞬,便发了疯似的冲向那扇门。
光芒亮起,声音也响起。
“《星月夜》是荷兰后印象派画家文森特·梵高的画作,在滚动的天空中,有打转的星空,星星与月亮往外扩散的光晕,扭动得像火焰一般的柏树,这些都是动感。”
“那底下的村庄就是静。”
“对,知道为什么这棵柏树要画得这么大吗?”
“我想,是因为在绘画里,物体都是横向分布,太过单一,而恰巧加上这棵竖向的柏树,不仅在画里形成大小、长短的对比,还突出画面的生动性。”
“说的很对,但是,你忽略了一点,欣赏画作的时候,说辞不必太过枯燥无趣。”
“……不懂。”
“没有这棵大柏树撑着,这幅画啊,就毁了。”
就毁了……
柳明汐握着门把手的手掌顿了顿,门缝比上次打开得更大了一点幅度,露出的光线再次攀上她的手腕。
她忽地清醒过来,用力推开这扇门,可是,无论她使多大劲,门依旧不动。
柳明汐慌了神,动用起身上的精神力,却没见一丝露出来。
她怔住了,在这里,她就是一个普通人。
\"well,well,well. Look who's here!\"
语气痞痞的声音贯入柳明汐的耳里,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如此陌生却熟悉的话语。
她猛地回头,看向四周的黑暗,喊道:“谁?”
“瞧我忘了,我们的这位小女孩可不认识我们呀。”
声音在柳明汐后颈传来,她再次转头,却什么都没有看见。
等等!
柳明汐瞪大眼睛,这扇门呢?
她伸出手却埋进一片黑暗之中,这里一缕光芒都没有,黑暗似乎真的淹没了她。
柳明汐蹙起眉头,不理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于是她朝那道声音问道:“你是谁?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映入视野的依旧是一片漆黑。
祂装作哭唧唧说着:“太伤人了,好歹帮了这么久,没想到我们这位小小姐压根不认识我们……”
柳明汐的瞳孔骤缩,“你就是魔王德莱厄斯?”
“darius,该做我们要做的事了。”这是另一道陌生的声音,很清冷。
柳明汐眼眸浮现思索,试探问道:“你是创世神时猗?”
但这句话说出之后,祂们的声音再也没有响过。
柳明汐心里一紧,可视野里全是漆黑涌动的事物,根本看不见。
“能否请求您,救救我的老师,他叫叶梵,你们应该见过面,他为了救周平,神魂俱灭了,他现在变成了一尊佛像,就在我面前,我没找到他的灵魂,我画不出来,能不能……”
她的声音一字一句得落入黑暗之中,回荡,静谧。
柳明汐无声地哭了,身子蹲了下来,双手掩面,拂去泪水。
“求您……救救他……”
她的脑海里浮现一段记忆,叶梵很早之前告诉她,那位创世神时猗已经耗尽了神力,救回了沧南。
而沧南万民的灵魂,其实来自二郎神储存的灵魂,并不是唤回来的,也不是创造出来的。
就像她之前所说,人,很难画,尤其是要画出来一模一样的。
时猗是创世神不错,可祂不是这个世界的神明,能打破境壁,顶着一身伤残,隐去气息,藏匿数年,为了柳明汐,现世救回沧南,改变大道和命运……
祂所做的,柳明汐更是还不起。
她不明白时猗和德莱厄斯做这些为了什么,但她清楚,这不是一句感谢就能还清的。
叶梵舍去生命魂魄,为周平篡改必死的命运。
那要是改变叶梵的命运……
黑暗中忽地响起一道沉闷的声音。
“如果你答应……”
柳明汐连问都不问,就说:“我答应。”
霎那,那道声音轻笑起来,柳明汐猜是德莱厄斯,祂似乎与身旁的一人窃窃私语一会儿,才开口:
“我们助你成神,你带我们回去。”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