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原本繁华热闹的元京城,被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席卷而过,格外的混乱不堪。为了查找白决明的下落,官差们拿着白决明的画像挨家挨户的搜查。街上的商贩们惊慌失措的收拾着自己的摊子,仓皇逃离,京城中各个医馆药铺人人自危,因为这是官差重点排查对象,原本排队等待看诊的医馆外,已经看不到病患……
而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珍草堂的白决明是黑衣组织成员,为了帮黑衣组织做不法勾当,让二皇子和一众权贵的嫡子为其做遮掩一事,如长了腿般,以风驰电掣之势传播开来,引起了轩然大波。
原本就已经病入膏肓的离琴昙夜听到这个消息,一时急火攻心,又晕了过去。他没想到,自己的二儿子,居然真的与黑衣组织勾结在一起。
“把卫行云给朕找来,查了这么久,怎么还没查到那白决明的下落?”醒来后的离琴昙夜,第一句话便是找到卫行云。
即便孙百知再三叮嘱澧成帝切勿动怒,可澧成帝又能忍的住。他深知,此事一旦处理不好,他的二儿子或许连命也保不住。
卫行云走进勤政殿时,澧成帝刚刚挣扎着,强撑着坐在书案旁边。“白决明可找到了?”澧成帝阴沉着脸色,直接问道。
“回陛下,微臣无能,并未查到白决明的下落。”
“一个大活人还能人间蒸发了不成。”离琴昙夜恼羞成怒,抄起书案的上的奏折朝卫行云扔去:“这些都是弹劾你的,你自己看看。”
“身为大理寺右少卿,主管京城刑狱,你就是这么做的?”接着一阵严厉的干咳声。
“臣无能。”卫星云诚惶诚恐的磕头。他接手大理寺右少卿的位置才一个多月,就碰上这件棘手的事情,被还害的贵族纷纷上书澧成帝,要求更换大理寺右少卿。他们的思路很简单,既然查不出来,那就给能者腾位置。
“臣无能,恳请辞去大理寺右少卿的位置。”这些日子,他承受了巨大压力,甚至有些气郁,明明是白决明闯出来的祸,为什么这些朝臣们都要拿他撒气,就因为他找不到人?凭什么!既然这样,那就撂挑子,谁愿意干谁干。
“你……”澧成帝没想到,自己也有看走眼的时候,怎么就把这样一个人给提了上来。
“好,既然你自己想辞官,朕就成全你。”
卫行云交出了官帽,脱下官服,只觉着一身轻松。走出勤政殿,走下台阶,他站在台阶下面,回眸向上仰望勤政殿,微微冷笑,接着头也不回的顺着台阶走下去。
安全起见,离琴翊琛还是用了替身,自己一路,三个替身一人一路,女眷们则大张旗鼓的走了水路。即便是星夜兼程,日行八百里,他们还是走了十五天,因为并非走的官道,中间有许多绕路的地方,才刚刚走到元京城与洛桑州的交界。
即便是分了三路,他们一路上还是遇到大大小小几次刺杀,幸好的是,他们准备充分,抵挡住了几次这些刺杀。遗憾的是,每次刺客见事 情败落便当场自尽,绝对不留任何活口。这一路上,他们日夜兼程,只有疲惫至极时,才在山中找个山洞随意稍作休息,他们不敢住客栈,不敢住官驿。
好不容易来到元京城洛桑州的交界,穿过前面的林子,便是元京城的地界。身体已经到极限的他们,见前面有一片村庄,便到村里找到一个无人居住的茅草屋,问村民们买了些吃食,轮流休息了一日,才重新上路。
大大小小的十几战,他们早就疲惫至极,离琴翊琛趴在桌上上睡了一觉,把茅草屋内最舒服的草铺让给了两个眉清目秀的小相公。
离琴翊琛终究还是不放心,最终让她们二人乔装打扮,跟在自己身边。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是对的。虽然在他身边是危险了些,可按照黑衣组织的狠厉程度,若她二人跟随女眷行走,一旦落入他们手中,不但没有好下场,还会被用来当做威胁他的人质。
一个是他的正妻,一个是他心爱之人,哪个他都不想放弃。
蓝彤鸢美美的睡了一觉,这些日子的飞奔疾驰,已经让她的身体疲惫到极点,嗅觉、触觉、脑力都严重退化,她急须好好的补一觉。半梦半睡间,一股强烈的味道刺激着她的嗅觉,让她从睡梦中惊醒。
身边的沈卿仪还在继续睡着。离琴翊琛坐在草铺旁边靠着墙睡着了,双手紧紧的抱着随身的佩剑,她朝外看去,见言兴玉和东怀睡在外间的地上,其他护卫也横七竖八的睡在地上。蓝彤鸢挣扎着起身,检查着那味道的来源。
那味道她很熟悉,是当日掳走他们时,那黑衣人身上的药草味道,除了黑衣人身上的味道,还有浓郁的血腥味,血腥味掩盖住了黑衣人身上的味道。她只能努力的从空气中捕捉那股味道。谁知道,越往外探去,血腥味越浓。她忍不住拿出帕子遮掩。看着护卫们脸上的倦容,她实在不忍心惊动他们。她小心翼翼的朝外走去,手却被一只大手拽住,是离琴翊琛醒了。
“殿下。”蓝彤鸢只能俯下身将自己的发现告诉离琴翊琛。
离琴翊琛顿时紧张起来,瞳孔震颤,起身来到草屋外,将言兴玉叫醒。他们此时正是虚弱之时,若有人趁机进攻他们,他们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言兴玉被叫醒时,看到一脸严肃的离琴翊琛,得知这里有黑衣组织的痕迹,他瞬间清醒,接着把所有护卫都叫起来,商议之下,决定即刻上路。
进入元京城回到王府才算是顺利回京。这次,他们决定走官道。走到快到元京成边界时,他们在官道旁边的草丛中发现了一位身受重伤,已经处于休克状态的身着禁军服装之人。
蓝彤鸢检查了其脉息,发现还有气息,急忙为他诊治。但此人伤势太重,一时半会儿也醒不了。离琴翊琛看着此人的穿着,推测应该是那一队传旨禁军。
离琴翊琛让人带上他,快速往元京城的方向赶去。出人意料的,从交界处到元京城这段路,他们未遇上刺杀。
并非刺客们不愿意继续刺杀,实在是因为这一路之上频繁的刺杀行动,已然令黑衣组织损失惨重,其精锐力量也因此大幅削减。此时此刻,令人闻风丧胆的黑衣组织头目,正如同一条隐匿于暗处的毒蛇一般,悄然盘踞在元京城郊那云雾缭绕、山势险峻的雾燕山之中。
一张神秘的金色面具之下,一双目光阴冷而又锐利,仿佛能够穿透人心。此刻,他正死死地盯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属下,声音低沉且带着丝丝寒意问道:“你们的意思是说,我们在墨州苦心经营多年的老巢竟然被人给一锅端了?”
那金色面具之后传来的声音,仿佛来自九幽地狱一般冰冷彻骨,令人不寒而栗。透过面具上两个空洞,一双眼睛射出犹如寒芒般锐利的光芒,直刺人心扉。这道目光所到之处,空气似乎都凝结成了冰霜,让人呼吸不畅。
戴着金色面具之人就静静地站在那里,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森冷的寒意,宛如一座冰山矗立在众人面前。他那强大的气场和威压,使得跪在地上的下属们一个个都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生怕稍有不慎便会招来杀身之祸。
左护法面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然后才用略带结巴和惶恐的声音说道:“回......回主上,属下目前尚无法确定真实情况究竟如何。虽然墨影州那边至今仍在与咱们保持着正常的消息传递,但这些传来的消息其具体内容着实令人心生疑虑!”
“再加上,昨日我们行刺离琴翊琛时,发现他们用的兵器,与我们用的兵器极其相似,所以属下怀疑,是不是墨影城出了问题。”
“他们居然用了我们的兵器?”又是一声冰冷的反问。
“回……回主上,属下绝对不会看错,他们用的的确是我们锻造的兵器。” 左护法颤颤巍巍的回答道,汗如雨下。
“你们其他人没有发现?”依旧是一声没有任何起伏的声音。
下面跪着的人身体微微一怔。
突然之间,金色面具一抬手,大手一挥,就要处死跪在地上的其他人。“主上饶命,我们在外面的精锐已经所剩不多,若再有伤亡,恐有损主上大业”
左护法冒死从震怒的金色面具手中救下了这些人。
“主上,大局为上。”左护法冒死觐见。
金色面具高高扬起的手这才缓缓落下,“都下去吧,左护法留下。”
“主上,二皇子已经成为一招废棋,我们眼下需要好生计划一番,接下来该怎么办。”
“以你之见,我们接下来该当如何?”金色面具拧眉,声音略带怒意。
“回主上,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摸清澧琴老儿是否将那东西给了那个瘫子……”左护法谄媚的说道。
黑衣组织之所以与二皇子合作,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金色面具以为一切都在自己掌控之中,只要扶持离琴翊寒登上太子的宝座,老皇帝就一定会把那东西给离琴翊寒。只要拿到那东西的掌控权,等这个废物登基,他自然就可以取代他。只是现在……
“通知二皇子府上的探子,让他们务必打听清楚。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当夜离琴翊寒的府上,就出现了几个黑色的身影……
经过蓝彤鸢一路上的诊治,那禁军终于醒了。醒来后的禁军见到一行人,眼里满是惊恐和防备。
“你……你们是谁?”
离琴翊琛沉声道:“本王是睿王,你身为禁军,为何会重伤在官道上?”
那禁军一听,将信将疑,直到离琴翊琛亮出睿王印信,禁军才挣扎着单膝跪地,涕泪纵横:“末将禁军参将石汉阳参见睿王殿下。末将是奉圣人之命前去墨影州传旨的禁军,谁知中途却遭遇歹人伏击。”
“末将等不敌对方,一行人全部罹难,就连传旨太监也被杀害,末将身受重伤,躲在尸体堆里,才躲过一劫。”
“末将醒来后,想沿着官道继续走到官驿,最终却体力不支,晕倒过去,末将多谢殿下救命之恩。”
“传旨?”离琴翊琛并不意外,而是沉声道:“本王的确在墨影州接到了让本王回京的圣旨,这才遵圣旨回到京中”
石汉阳一楞,这才意识到,身上的圣旨和玉印皆已丢失,忍不住问道:“传旨之人是何人?”
离琴翊琛冷冷说道:“是想要要本王命的人。”
“末将有罪,罪该万死。没有护住圣旨和玉印,让殿下深陷险境”石汉阳立即跪下请罪。“末将万死,但殿下如此回京,不能只靠这两样东西,圣人还有一道密旨,殿下接了这道密旨,便是名正言顺的受过册封的太子。”
说完,石汉阳从发间拔下一根带着机关的簪子,从簪子中拿出一小块上用黄绸,上面是圣人亲手写的继位血诏,并盖上了大印。”
离琴翊琛颤抖着接过这份血诏,长长的舒出一口气,“末将参见殿下。肯定殿下尽快回宫,京中之事,迟则生变。”
石汉阳是禁军参将,尽忠的是澧成帝,此时离琴翊琛拿着正统的血诏,那眼前之人就是他效忠之人。
众人纷纷下跪朝拜:“臣等参见殿下,臣等誓死效忠殿下。”
诏书上血液的极重的腥气,让蓝彤鸢心下一沉,沉声问道:“石参将,这诏书上的血迹,是何人之血?”
“是……是圣人之血,圣人已经昏迷多次,且呕血不止,圣人怕坚持不到殿下回京,便用利刃割破了手,以血入墨,写下这道血诏。”
得知圣人的血,蓝彤鸢心中大惊,虽然早有预料,但她万万没想到,圣人的身体已经到了如此的程度。
她低声在离琴翊琛耳边耳语:“殿下,圣人的症状是中毒,已呈毒发之势,没有多少时日了。”
离琴翊琛眯了眯双眼,神色肉眼可见的沉重起来。
“派人盯着二皇子的府上,我们连夜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