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墨影州小半个月,墨影城的黑衣组织们终于被清理干净,随着大小头目的落网,黑衣组织在墨影城的残渣余孽也都纷纷缴械投降,离琴翊琛给他们重新登记造册,除了吸纳进刺史府当差之外,不愿意在官府当差的,则放他们自由,让他们自谋生路。
这一天,盯着刺史府的官员们做完最后一次的登记后,言兴玉终于抬起头,疲惫的伸了个懒腰。这些日,怕这些曾经被黑衣组织同化的官员们再次倒戈,言兴玉对他们严防死守,并亲自盯着他们,谨防他们向外界传递消息,与此同时还要审问这些黑衣组织们,他们要推算出,有多少人去了京城,有多少人有兵器。
让离琴翊琛他们感到庆幸的是,幸好他们收缴的这批武器,是他们开始铸造武器以来,所铸造的数量最多的一批,以往的武器,都是一次十几把。按照一些地位不高的成员所供述,他们并不缺钱,但是缺的是锻造武器的材料。大澧实行盐铁专卖,民间购买铁器不能超过一定数量,否则会以谋逆论处。
但随着黑衣组织的人数不断壮大,他们的主人要求他们人人都要习武,这样对兵器的需求量就越来越大,为了不引起朝廷的注意,他们只能寻找能人来探查大澧境内哪个山脉能有铁矿。寻到铁矿之后,从大澧境外运来火药,炸山私自开采铁矿。
禹州松要山就是他们用来迷惑官府的烟雾弹。松要山山上的确有铁矿,但黑衣组织的头目怕最终会引起官府的怀疑,将开采出的铁矿早早的运到了墨影州,他们在禹州山上也设了一个小型的私铸兵器的铸铁库,为的就是给墨影州打掩护,一旦朝廷查到松要山,那墨影州的私兵库也就保住了。
离琴翊琛看着黑衣组织成员们的供状,陷入沉思,这黑衣组织的头目,是在培养一支军队。
“殿下,殿下??”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蓝彤鸢有些激动的声音从离琴翊琛的书房外传来。言兴玉起身给她行礼后,便打算离开,没想到却被蓝彤鸢阻止。
“言大人,正好你也留下来听一听,这消息应是殿下和你共同期待的。”蓝彤鸢轻声说着。
“鸢儿快说,究竟是什么事儿?”离琴翊琛放下手中的笔,有些好奇的抬头问道。
“殿下,珍草堂被抄,太医院掌院白决明离奇失踪,朝廷已经发下海捕文书。”离琴翊琛有些惊讶,这一消息他尚未收。
“哦?怎会有如此变故?”言兴玉显得有些好奇,他离开京城时,这白决明正在京城中炙手可热,权贵们都以能请到他为自己诊病为荣。可不过月余,这白决明就成了过街老鼠?
蓝彤鸢神秘的看着离琴翊琛:“殿下,您要不要准备一下,启程回京城去了?”
离琴翊琛看着蓝彤鸢神秘的表情,微微一笑:“不急,本王觉着这墨影州也挺好的,虽然人丁稀少,但气候适宜,极其适合休养生息。”
蓝彤鸢歪着头:“殿下就不好奇,这位白掌院为何消失?珍草堂为何被抄?”
“让本王来猜猜,这应该是鸢儿的功劳,不过本王倒是好奇,鸢儿是怎么做到的?”
蓝彤鸢轻笑:“其实这事儿并不难,来到墨影州后,我根据白决明配置的药浴药水,推测出那药水并不能解毒,只不过能掩饰中毒的迹象,泡完药浴后,白决明应该还会给他们服用一剂药,让他们看起来恢复如常,但这种药极其损伤身体,用的剂量越大,身体亏损就越严重,身体衰败的就越迅速,一旦药效消失,衰败之相就会显现,人就只能一辈子如同活死人一般瘫在床上。”
蓝彤鸢语气极为轻快: “白决明身为黑衣组织中的人,一定不会让药效消失的如此之快。我呢,只不过稍微用了点手段,让白决明的药效提前消失而已。”
“现在这些贵族们,二皇子发现自己被骗了,正在满大澧的找这位神医呢。”蓝彤鸢语气中有前所未有的轻松,“只是可惜了这些中毒者,原来的时候,虽然不能人道,至少还能如正常人一般行动自如,如今却真的成了废人,后半生只能在床上度过了。”说完,蓝彤鸢拿起桌上果盘里的荔枝,一个接着一个的剥起来。
“这荔枝真好吃,不过也就只能在这墨影州过过嘴瘾。”蓝彤鸢一边吃,一边感慨,“这里的确是个好地方,嗯,要是以后在这里开个医馆,也是一件趣事。”
“鸢儿要是喜欢这荔枝,这有何难,以后本王让人送到京城即可”
蓝彤鸢笑了笑:“殿下,这荔枝极易腐烂,这墨影城到元京城,相距几千里,送到元京成也就变质了。”
“这有何难,用冰,再加上八百里加急。”
“打住,殿下。这么兴师动众,劳民伤财,就为了这一粒入口的吃食,殿下,您这是嫌我命长还是嫌我福气太多,要损我福气?”
“殿下,古人讽刺昏君所言,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说的是有帝王为了博爱妃一笑,兴师动众的让人将南方的荔枝送到京城,耗资巨大。殿下,我不想被后人提起时,被人口诛笔伐。”
离琴翊琛没想到,蓝彤鸢还有如此的见地,一直以来,他所认识的蓝彤鸢,虽然医术高超,但到底还是小女儿心性,性子跳脱, 天真无邪,没想到在大是大非面前,却有如此惊人的见地。
是他小看了她??
相较之下,倒是显得他有些昏聩。他干咳一声:“鸢儿说的极是,那以后若鸢儿想吃,本王便陪鸢儿来这墨影州。更何况,这里好不容易才收归到官府手中,本王也记挂着,也想时长来看看,这里究竟会怎样。”
“殿下,消息呢我已经传过来了,至于殿下如何判断,如何行事,那就是殿下和言大人的事儿了,我就不在这儿打扰殿下和言大人商议事情了。”
说着蓝彤鸢起身告辞。让蓝彤鸢揪心的是,这消息的来源并非源自师兄,而是源自她的生母。她其实有些担心药庐的情况,毕竟师兄已经有日子没有消息传来。
她倒是盼着,离琴翊琛能早日启程。意外的是,她居然收到了清昱王的来信,信中并未提及京城的实情,只是叮嘱她任何时候都要稳住心神,切不可冒进行事。蓝彤鸢看着这封信,只觉着有些莫名其妙。
书房中,言兴玉目光殷切的看着离琴翊琛,有些激动的说道:“殿下终于守的云开见月明。”
\"兴玉,本王尚未收到被召回京的圣旨,一切都还有变数。\"
“更何况,本王还有四弟,或许圣人更属意四弟也说不定。本王如今真心觉着,这墨影州挺好,远离京城,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天天逛逛街,听听曲儿,也着实惬意。”
“不过”离琴翊琛话音一转,“如今有件事儿本王倒是必须去做。虽然圣人当日并未给本王申诉的机会,可如今真相大白,于砚尘的供状里如实交代了他是如何听从黑衣组织的安排,杀掉二皇子的替身,承认是二皇子与黑衣组织合作,来达到还朝的目的。”
离琴翊琛拿起一颗荔枝剥开,放入嘴中,把另一盘葡萄推到言兴玉面前,悠悠的说道:“本王要将此事一五一十的上奏圣人。本王不图能还朝,至少能还本王一个清白。”
“如此,本王心中的委屈也就少多了,只是只让圣人知晓并不够”离琴翊琛狡黠一笑:“万一圣人要替二哥遮掩,我这委屈,也就无人知晓了。”
言兴玉心下了然,端着葡萄盘子,往嘴里放了填了一大串葡萄:“殿下,您说吧,想要怎么做,我去找人安排。”
离琴翊琛淡淡的说道:“本王没什么需求,只是想让本王的冤屈昭告天下而已。”
言兴玉打着包票:“殿下,这好办,您就瞧好吧。”他又往嘴里送了几粒葡萄,心情愉悦的离开离琴翊琛的书房。
离琴翊琛知道,蓝彤鸢着急回元京,是因为她的师兄。但他不能这么快就回元京,至少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回去。要回去,就要等到圣旨,光明正大的回去。
想到这里,离琴翊琛的神色更加淡然,一副卸下重担,轻松自得的表情。他倒是有些好奇,如今的京城是什么样子,包括他的好父皇在内的一众贵族们,此刻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尤其是那些维护嫡子的朝臣们,不管嫡子资质好坏,不管嫡子品性如何,必须坚持立嫡不立长,立嫡不立贤的老臣么,若他们知道,他们拥护的嫡子,为了上位居然全然不顾朝堂安危,与黑衣组织合作,这些人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和嘴脸。
若他们知道自己支持的嫡子,后半辈子只能在病榻上度过,他如今倒是想看看,他们究竟是否会支持一位病榻皇子。
一股报复的快感油然而生。
又过了一日,一支由朝廷禁军组成的队伍护送着一位传旨太监八百里加急来到睿王府中,圣旨中说,旨到之日,让离琴翊琛即刻启程返京。
传旨的太监是一个年轻面孔。宣完圣旨后,他把离亲翊琛拉到一旁,从怀中拿出一方玉印递给离琴翊琛递给他,低声道:“殿下,这是小奴的师傅亲手交给小奴的。小奴的师傅是魏总管。师傅说,陛下口谕,若他撑不到殿下回京,殿下凭这方玉印,即可继承大统,这是大内最精锐的禁卫军,全屏殿下调配。”
离亲翊琛一惊,神色凝重的问道:“父皇出了何事?怎会行如此非常之事?”
高远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声:“回殿下,白决明给圣人下了毒。殿下,此事不宜张扬,还请殿下即刻启程……”
果然如此,此事离琴翊琛早有准备,但他还是表现出一副惊讶的表情:“那父皇的??”
年轻太监不断的催促着:“殿下还需尽快启程??事出紧急,殿下还是尽快随禁卫军启程。”
“容本王稍作收拾。”
年轻太监又补充了一句:“殿下,车驾都已备好,事发突然,只能殿下先行,王妃们随后再启程。”
离琴翊琛目光微微瞟过随行的禁卫军和传旨太监,命尚时去请王妃和侧妃,自己转头进了后堂。
传旨太监和禁卫军等在前厅里,再出来时,离琴翊琛已经换好郡王郡王常服,年轻太监急忙迎上去:“小奴恭迎殿下,小奴侍奉殿下启程。”离琴翊琛只带了和光与和尘随行
他们的车驾脚程并不快,他们离开时,是未时,到戌时正刻时,刚刚走到墨影州的边界。在两州的交界处,是一条延绵不绝的山脉。漆黑的夜晚,走在山路上,山中不断传来的夜猫子凄厉的叫声,让人汗毛直立。突然一阵嘈杂的响动,山间的树林上休憩的鸟儿被突然惊醒,惊恐的飞走。
离琴翊琛暗暗握了握随身的佩剑,突然,一支冷箭从车窗飞奔而过,接着第二支,第三支,外面传来打斗声,车内的离琴翊琛听到啊打斗声,直接飞身从车内飞出,加入打斗的行列。行刺的人不少,幸亏承影骑化成影卫暗中随护,双方打的正激烈时,言兴玉又带着一队人马赶来。前后夹击,将行刺之人一网打尽。
被俘之人则服毒自尽。
离琴翊琛这才骑着高头大马走到战场中,望向那位负伤的离琴翊琛:“伤势可严重?”
“回主子,并不严重。”
“好,起来回去好生养伤吧。”
言兴玉这才凑上前来:“殿下,您是怎么看出这伙人是骗子的?”
离琴翊琛从衣袖中拿出那方玉印:“这玉印的确是圣人之物,可按照这小太监所说,若圣人龙驭宾天,本王可持这玉印继承大统。如此要紧之事,怎可只有口谕,没有密旨?”
“所以本王推断,圣旨和玉印都是真的,但传旨的太监是假的,禁军也是假的。”离琴翊琛眉头紧皱,有些担忧的说着:“若本王推测的没错,传旨的太监和禁军都已经被杀害,这伙人拿了圣旨和玉印冒充传旨钦差,为的是刺杀本王。”
“想来京中的情况已经极为严峻,黑衣组织一定会竭尽全力阻止本王回京。”
“兴玉,我们必须想办法,尽快回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