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伤她！”
蓝昊天刀锋袭来，干脆利落地劈开云书羽的剑锋，柏清玄也执剑扑来。
“哈哈，上当了！”
云书羽诡谲一笑，一个闪身跃至鱼菲然身前。
一刀一剑同时刺向他，云书羽横剑挡下蓝昊天的刀，又微微侧身，避开柏清玄的剑。
柏清玄正欲收招，背后忽然被人一击，剑顺着身子往前倾去，剑刃顺势刺入鱼菲然胸前。
“噗嗤——”
一声闷响，鱼菲然懵然垂眸，胸前涌出大片血渍，染红了那身流水般轻盈的襦裙。
她脑中一嗡，瞳孔渐渐涣散，张嘴呕出一滩血水。
“小蓝、哥、哥……”
“菲然！”
蓝昊天失声惊呼，灵人兵立即拖着鱼菲然朝后躲去。
剑刃随之滑出血肉，柏清玄握剑的手不觉颤栗起来。
“我……”
他满脸错愕惊惶地看着鱼菲然，那双紫水晶般剔透的眸子一点点失去生机。
“菲然！”
蓝昊天将将向前迈了一步，灵人兵的刀便再次逼来。
云书羽哂笑，“我说过，你不杀，那便交由旁人代劳好了。你与菲然，只能活一个。”
“云、书、羽！”
蓝昊天几乎是咬断牙槽骨喊出他的名字，原本疲惫的身躯立时血气翻涌，怒火烧遍了四肢百骸。
他扬刀砍翻四周的灵人兵，直追着云书羽扑去。
柏清玄僵在原地，银月剑几乎要从他痉挛的手里坠落。
“怎么就刺进去了？”
他瞳孔颤栗，眸底隐隐泛起一层雾气，发乌的唇瓣轻轻颤抖。
“怎么会这样？我没想杀她的！”
灵人兵见他许久未动，立刻趁势砍了过去。
“锵锵锵——”
一把柳叶刀横插进来，将灵人兵的刀刃挡在柏清玄一寸以外。
“柏大人！”伏纪忠奋力推开他们，冲愣怔的柏清玄喊道：“柏大人，振作一些！”
“我……”柏清玄失魂落魄，侧脸望向他，面上带着深深的恐惧，“我没想杀鱼二小姐的！”
伏纪忠适才在林子里已然目睹一切，他鼻子一酸，赶忙劝道：“柏大人，末将明白，目下杀敌要紧，鱼二小姐的事先放一放吧！”
援兵赶来，战况立时反转。
五十来个灵人兵陷入苦战，柏清玄收敛神思，逼着自己全力出击。
蓝昊天一路追赶，将云书羽逼上一处悬崖。
他扬刀，云书羽却倏尔收了剑，指着身后的深涧调笑道：“蓝昊天，你看这里像不像汐羽坠崖的地方？”
“不像，”蓝昊天满眼猩红，冷冷举起刀，压低声音问了一句：“云书羽，你把汐羽的尸骨藏在哪里了？”
“这个嘛……”云书羽勾唇一笑，拿手点了点心口，“藏在这里！怎么，你想见她么？”
“云书羽！”蓝昊天忽然泪目，狠狠瞪着他道：“你到底、为何如此？菲然她、有得罪你么？”
“自然没有！”云书羽答得干脆，将眸子沉下来，撇着嘴说道：“可你得罪我了！我得把这份苦楚还给你才行！”
他话里带着怨憎之意，蓝昊天心口刀剜一般刺痛。
云书羽虽非他的兄长，却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之交。
那位笑意盈盈、温柔闲雅的世子殿下，如今变成这样一个疯疯癫癫、狂躁暴戾的恶徒，令蓝昊天心痛如绞。
“汐羽死了，”他垂着眸低声说道，“可你得活下去！你想报仇杀我一人就好，为何要牵累旁人？”
“为何？”云书羽惨然一笑，重复道：“为何呢？”
他把剑收向背后，半条眉拧着，半条眉扬着，一脸复杂，“因为妒忌你有花好月圆，而我只剩镜花水月啊！”
“可笑！”蓝昊天愤而怒起，半带悲悯，半带怨恨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云书羽，你真可笑！”
云书羽倏尔一怔，被他同情的目光微微刺到。
“你凭什么……”他有些错愕，有些张皇，“你明明……”
“我明明失去了鱼菲然，”蓝昊天接下他的话，“可我却能站在这里俯视你，怜悯你是么？”
云书羽眉头一沉，蓦地冷下脸来，“原来你并不爱鱼菲然。”
蓝昊天没有回答，立在月牙下落泪。
夜风骤起，拂去他颊边的泪珠。
“也罢，”云书羽遥望林中，见缕缕黑烟幽幽升起，心知灵人兵已落下乘。他将剑收回剑鞘，冲蓝昊天佯笑一声：“这次算我失策，后会有期！”
话音未落，便身子往后一倾，坠入万丈深渊。
蓝昊天阻拦不及，扑过去时，只见云书羽的脸淹没在黑暗里。
“云书羽！你回来！”
灵人兵悉数被屠，禁军也损失了数千人。
伏纪忠拨开草丛看时，少帝蜷缩在地上，身子抖得像筛糠。
他舒展眉心，伸手去扶少帝：“陛下，末将救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
少帝慢慢抬头，一张吓得失去血色的小脸倏尔恢复生气，“伏卿，刺、刺客都死了么？”
“回陛下，”伏纪忠紧紧握起他的小手，温声答道：“全部伏诛，无一幸免。”
少帝的目光转向不远处呆立的柏清玄，轻声唤道：“柏卿，柏卿！”
柏清玄握着剑柄的手仍在发抖，他转身，对上少帝张皇的脸，“陛下，卑臣在。”
“扶朕回营，立刻！马上！”
“是，卑臣遵命。”
柏清玄收回银月，迟疑片刻才走向少帝。
他朝伏纪忠看了一眼，伏纪忠立时会意，轻轻颔首道：“末将会找回蓝副统领的。”
“柏卿，快走！”
少帝催促，柏清玄不得不牵着他离开。
林子里，青雪瘫在地上，哭成泪人。
伏纪忠快步走上去，温声安慰道：“姑娘，随我们回营地吧！”
青雪仰起那张破碎的脸，低声问道：“伏统领，我家二姑娘怎么办？”
“放心，”伏纪忠朝她伸手，“末将一定把鱼二小姐找回来。”
“二姑娘——”
青雪忍不住失声痛哭，抱着头埋进怀里。
伏纪忠劝不动也等不及，忙唤来小兵抬她回去。
正欲转身去寻蓝昊天，却见暗处的林子里缓缓走来一道人影。
“昊天？”那人垂着头，也不说话，一步一步朝他靠近。
伏纪忠上前几步，隔着薄薄雾气，才看清蓝昊天那张死气沉沉的脸。
“昊天，世子殿下呢？逃了么？”
蓝昊天脚下一滞，慢慢抬首看向他，“他走了。”
“走了？”伏纪忠奇怪他何不用逃字，正欲追问一句，蓝昊天又道：“他坠崖了，不知死活。”
“坠崖也好，八成活不了。”
伏纪忠收起腰刀，转口道：“昊天，鱼二小姐不见了。”
闻言，蓝昊天瞳孔骤缩，抓起他的胳膊问道：“伏大哥，你说什么？什么叫不见了？”
“我们杀死了所有怪物，”伏纪忠镇定解释一句，“可满地尸首里并没有鱼二小姐的影子。”
“这怎么会？”蓝昊天满脸不可思议，带着怒气道：“她明明被那些人抓走了，为何会找不到？”
伏纪忠伸手搭上他肩头，安抚道：“或许有一两个怪物逃走了也不一定，他们死后连尸首都没留下。”
“菲然……”
蓝昊天头痛欲裂，忍不住捂紧额角，倒进伏纪忠怀里。
“先回去吧，”伏纪忠扶住他的肩膀，将他揽进怀里，“柏大人已经带着少帝回营地去了。”
蓝昊天未有回话，他又补充一句：“还有鱼二小姐身边那个小丫头，我也让人带她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