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殊心中焦急万分,双手不由自主地搭在罗诗杳的肩膀上。
起初只是轻轻摇晃,见她毫无反应,便使劲摇晃:“阿瑶,你心里不痛快,打我骂我都好,可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他的声音颤抖,语气中尽是哀求。
可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不理他,严殊心里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慌。
在这极度的慌乱下,他的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一个或许能让她开口的办法。
严殊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说道:“你之所以刺杀铭哥儿,是在为自己的孩子做打算吗?你想让他以后做世子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罗诗杳的表情。
尽管他心里清楚,这个说法荒谬可笑,连牵强附会都扯不上。
但此刻,严殊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一心只想着刺激她,哪怕是引得她同自己大吵一架。
她沉默的样子实在太可怕了。
罗诗杳像是听到了世间最滑稽的笑话一般,气极而笑。
原本凝滞的双眸也微微动了动。
男人这话说得实在是可笑至极。
且不论她内心真实的想法究竟如何,单就他们之间还隔着一个身份尊贵的静和公主,难道她一个小小侍妾还能越过公主去?
他可以不相信她,但连这些显而易见的道理都看不明白吗?
罗诗杳盯着严殊的眼睛,一字一顿,说得缓慢而清晰:
“驸马爷有所不知,我曾服用的秘药玉骨香,其功效除了能让女人保持青春容颜与体香外,还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便是会致使服用者不孕。”
“所以说,你的那些儿子,无论将来是谁担当世子之位,都与我没有半点关系,还请你不要将这莫须有的罪责强加于我身。”
仿若晴天霹雳,严殊整个人瞬间呆在原地。
怪不得他出征前曾四处延请名医,为她诊治调理,却始终未能如愿见她有喜,原来竟是这样。
男人脸上满是震惊与痛苦之色,嘴角微微颤抖:“你怎么不早说,枉我还满心盼望着能和你孕育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孩子……”
话音刚落,老夫人身边的婆子急匆匆地走进来,脸上满是不耐烦。
她高声催促道:“路途遥远,天色渐晚,罗姨娘若收拾好了就赶快前往庵堂。”
罗诗杳听闻,缓缓起身,提起早已准备好的包裹,举步朝外走去。
严殊见状,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拉住她。
然而,那婆子却眼疾手快,一步上前挡在中间,为难道:“国公爷,这是老夫人的吩咐,请您莫要为难老奴。”
“老夫人还说了,族亲们都聚在前厅,商量明天婚礼的细节,您身为一家之主,又是新郎官,怎么能不去招呼一下呢,万不可失了礼数。”
“您莫要再耽搁了,速速往前厅去吧。”
说罢,微微欠身,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严殊望着罗诗杳跨出门槛,心如刀绞。
原本他还打算遣人前往清韵庵,一来保护照应她,二来将赵氏等人送往别处。
赵氏一贯飞扬跋扈,而阿瑶生性婉约柔和,他实在担忧阿瑶去了庵堂,会因赵氏的刁难而受委屈。
然而这突如其来的真相如同一把利刃,将他的心搅得粉碎,所有的思绪与计划都在瞬间崩塌。
此刻,他一句话也不想说。
天色暗了下来,一辆普通的青帷马车停在柱国公府门口。
拉车的白马不停地刨着蹄子,发出轻微的“哒哒”声。
罗诗杳在婆子的押送下,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启动,车轮碾过石板路,渐行渐远。
静和公主坐在不远处的一辆豪华马车里,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直到那辆青帷马车消失在街道的尽头,她才轻轻地拂了拂衣袖,笑道:“又来一个送死的,还是本宫最不喜欢的人,今天连老天都在帮本宫。”
一旁的女官想到公主接下来的计划,面色越来越难看。
她嘴唇微微颤抖,踌躇几次,最终还是没忍住内心的不安,讷讷道:“殿下,您不喜欢赵氏和罗氏,派人偷偷将她们做掉便是,何必要牵连那么多……”
静和公主阴狠的目光淡淡扫视过来,女官忙闭上嘴,不敢再说下去。
“蠢货,若只弄死她们两个人,那别人肯定会怀疑到本宫头上。”静和公主的表情异常阴鸷,声音低沉却透着令人胆寒的狠劲,“女人不狠,地位不稳。”
“殿下英明,还是殿下想的长远。”女官违心应道。
静和公主的嘴角微微勾起,笑容中透着无尽的阴森:“哼,既然有人甘愿替本宫背黑锅,那本宫自当遂了她的愿,让她好好‘表现’一番。”
“火油是她找人买的,然后偷偷运到庵里,这个一查就能查出来,物证有了。”
“她和赵氏之间本来就有过节,积怨已深,这下犯罪动机也有了。总之,任谁都怀疑不到本宫头上。”
“庵堂的屋舍全是木材构筑而成,一间挨着一间,恰逢天干物燥、大风呼啸之际,只需一点火星,便能瞬间引发燎原之势。”
“本宫派去的人,只需在暗处推波助澜一番即可。”
语毕, 静和公主的眼神燃烧起来。
她似乎已经看到庵堂陷入火海的景象。
女官听着静和公主的话,心中默默念着:“罪过,罪过!”
杀人害命的事情,虽然她参与过不少,但那些多是后宫内斗。
而如今,这清韵庵里住的多是隔绝红尘的女尼,那可都是具有慧根,每日伴着晨钟暮鼓,诵经礼佛之人,却也要被卷入这场血腥的阴谋之中。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