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云层压在头顶上,沉甸甸的,无端让人感到压抑。
芳菲院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更增添了几分萧瑟与寂寥。
透过主屋那糊着薄纱的窗户,可以看见屋内有人影晃动,却又看不真切。
此时的赵佑宁,面色如土,往日的娇艳与灵动早已消失不见,像是被这沉闷的天气夺去了生机与活力。
一大早,她身边那个捂死翠花的婆子被将军身边的人强行带走。
那一刻,她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没过多久,自小陪伴她、知晓她诸多秘密的贴身丫头绿芜也被带走。
而随后,她身边的所有人,一个接一个地被带离。
这无疑印证了她心中那可怕的预感——自己精心谋划的一切,终究还是败露了。
机关算尽,到头来竟是一场空。
她内心焦躁,在屋里来回踱步,脑海中不停地思索着将军可能会采取的处置方式。
然而越想越乱,徒增更多恐惧。
时间变得无比漫长,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管事婆子前来传话。
她冰冷而机械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内回荡:“将军有令,让赵姨娘您即刻收拾好包裹,前往郊外的庵堂为老夫人祈福。”
赵佑宁听闻此言,心中瞬间被不甘与愤恨填满。
她深知,一旦踏入那庵堂,就等于被打入了冷宫,此生便再无翻身之日。
她顾不上许多,不顾仪态地冲到兰亭苑,奔至严殊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罗诗杳见状,什么话也没有说,径自进了里屋。
赵佑宁泪水夺眶而出,她双手紧紧拽住严殊的袍角,哀求道:“将军,你怎么能那么狠心,送妾身去那种地方?”
“将军,你怎么那么狠心,全然不顾念你我往昔的情分?轩哥儿尚且年幼,他还离不开生母的呵护照料啊!”
她实在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曾经对自己百般宠爱的男人,如今竟会如此绝情,真的要将她彻底抛弃。
心如刀绞——她双肩耸动,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簌簌滚落,一时间无语凝结。
唯有那哀戚的眼神,定定地望着眼前的男人,试图勾起他昔日的温情与怜意。
严殊静静坐着,面容冷峻,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怜悯与动摇。
她对阿瑶造成的伤害,那不择手段的算计,牵扯到的无辜性命,桩桩件件皆如利刃,将曾经的情分切割得支离破碎。
思及此,他的心便坚硬如铁,不为眼前之人的悲戚所动:“你所犯下的过错,你自己心里清楚。”
“本将军这般处置,正是顾念往昔的情分,顾及轩哥儿的名声,才网开一面,仅仅是让你去远离尘世喧嚣的庵堂,在青灯古佛前忏悔己罪。”
“倘若换做他人,犯下如此恶行,万死都难辞其咎,其后果绝非这般简单。”
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每一个字都似细针,刺痛着赵佑宁的心。
言罢,严殊不再多言,只是拂开赵佑宁紧紧拽着袍角的手,吩咐身旁的婆子:“将她拉出去,即刻送往庵堂,不得有误。”
婆子们领命,一拥而上,架起瘫软在地、仍在啜泣的赵佑宁。
那冰冷的触感仿佛斩断了周佑宁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她整个人像是坠入了无尽深渊,发出绝望的呼喊:“将军,将军,您不能如此绝情啊……”
严殊带着警告的冰冷目光,射向她:“你喊吧,你若是不为轩哥儿的声誉与未来考量,那就尽管大声地喊。”
“让这将军府里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让轩哥儿从此背负着生母的耻辱,在众人异样的眼光中成长。”
周佑宁身体猛地一僵,硬生生将接下来的话憋了回去。
对于这样的处置结果,罗诗杳早有预料。
她深知,赵姨娘育有子嗣,为了孩子的前程,严殊也不会将事情做绝。
何况这是个家族声誉至上的封建大家庭,凡事最讲体面,即便被打落了牙齿,也只能强忍着剧痛,混着血水往肚子里咽。
罗诗杳站在窗前,望着被拖走的赵姨娘,思绪纷杂。
善恶终有报,虽未严惩,但……这些事也不是她说了算的。
高姨娘,乔姨娘,还有另外两个姨娘,同时被遣返回了各自的家中。
以后的日子,总算能清静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