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现实却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刺向他的心脏。他缓缓闭上双眼,那眼皮沉重得仿佛承载了一生的罪孽与悔恨,每落下一分,都伴随着无尽的绝望与凄凉。他的眼角,缓缓滑下最后一滴清泪,这滴泪,究竟是为前世那个被他亲手推向死亡深渊、爱得纯粹而绝望的女子而落,还是为今生落得如此凄惨下场、众叛亲离的自己而哀伤,恐怕连他自己也无法分清。
周遭一片死寂,静谧得让人毛骨悚然。唯有猪圈里传来的猪叫声,此起彼伏,那是它们在争抢分食男人的尸身。这声音,在这空旷的空间里回荡,仿佛是命运奏响的一曲无情的挽歌,为乔墨这荒唐又可悲的一生,画上了一个残酷而又讽刺的句号 。
彼时,轩辕国的太子殿下日夜兼程,终于在离京半月赶来沧州,紧跟其后的贴身侍卫飞褐,飞鸿被马儿颠得上吐下泻,脸色惨白如纸,苦不堪言,连腰都直不起来。
沧州城内暖阳倾洒,光影斑驳。
一府门被匆匆叩响,福伯匆忙前去应门,门缓缓打开,福伯抬眼望去,只见门外站着一人,身形高大挺拔,可模样却狼狈至极。眼前这人满脸胡茬,杂乱无章地肆意生长,像是许久未曾打理;头发也如枯草般凌乱,几缕发丝被汗水浸湿,胡乱地贴在憔悴不堪的面庞上。他的衣衫满是褶皱,还沾满了一路的尘土,显得破旧又邋遢。
福伯心中一惊,下意识地皱起眉头,在他看来,这定是个落魄的流浪汉,刚想开口将人赶出去。
这时,竹儿从外面采买布料回来,路过门口,看到来人这副模样,手中的布料瞬间惊得掉落,“啪”的一声落在地上。
她瞪大了双眼,眼睛里写满了难以置信,嘴巴微张,却半晌说不出话来。
谁能想到,这副落魄模样的人,竟是平日里意气风发、俊朗非凡的太子殿下。若不是那双眼眸,依旧深邃如渊,透着与生俱来的王者气势,竹儿怕是真要和福伯一样,毫不犹豫地将他当作街头乞丐驱赶出去。
此刻,轩辕璟泫心急如焚,满心满眼都是想见她的急切。他顾不上自己狼狈的模样,也顾不上旁人异样的目光,上前一步,看向竹儿,剑眉微蹙,泄露心中得不耐与急切开:“你家小姐呢?快带我去见她!”声音中带着几分沙哑,那是一路奔波的疲惫,更是思念至深的急切。
见竹儿呆愣原地,轩辕璟泫也顾不得许多,大步走了进去。
福伯见竹儿认识来人,弯腰拾起布料,放入竹儿手中,看着男人的背影,满脸不解地问道:“丫头,别发愣了,此人是……”
竹儿经一提醒连忙回神,看着福伯,神秘道:“就是您老日日口中咒骂的负心之人。”说罢!便追了上去。
此言一出,福伯怔忪过后便是满腔怒火,他家小姐对外的那套说辞沧州百信相信,他可不信。小姐生性善良,单纯,若不是被忘恩负义的男子骗了,怎会做出婚前失贞,怀有身孕之事。他恨不得像女子一般,扎个小人,日日诅咒那个负心人。
今日撞在自己手上,定要让他脱一层皮。
这边,福伯想着怎么惩罚轩辕国太子。那边,轩辕璟泫已行至邢蔓房门前,房门被人推开。
屋内,女子正坐在桌边,全神贯注地缝制着一件小巧的衣衫。阳光透过窗温柔地勾勒出她的侧脸,眉眼间尽是温柔与慈爱,那是即将为人母的幸福。
邢蔓并未抬头,口中却问道:“竹儿,可是买到了那种布料?”
突然,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一闪而过,“女子还未及反应,便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紧紧抱住,下一秒,后背抵上了冰冷的墙壁。
“殿下,小心,别伤着小姐肚子”紧跟其后的竹儿欲上前阻止,门被猛地关上,飞褐拎着她离开,宽慰道:“放心,太子自有分寸。”
“胆子不小,竟敢带着本王的种偷跑,还到处声称本王已亡故?”房内,男人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压抑的怒火在屋内回荡。他的双眼如寒星般闪烁,紧紧盯着眼前的女子,似要将她看穿。
女子惊恐地瞪大双眼,手中的针线“啪嗒”一声掉落。待看清眼前人,眼中的恐惧瞬间化为惊喜,可又很快被心虚取代。“太子……你……你怎么来了?”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轩辕璟泫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模样,心中的怒火更盛:“本王不来,还不知道你竟如此大胆!”他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
女子咬了咬下唇,眼眶微红:“我……我只害怕……”
话还未说完。便被男人打断。
“害怕?怕是想带着本王的种另嫁他人吧!”王爷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怨怼与赌气,“
本王千里迢迢赶来,你就给我这般交代?”说罢,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翻涌的情绪,俯身将唇瓣落在女子唇上。他的唇干烈而滚烫,带着长途奔波的疲惫与炽热的思念,在她的唇上急切又略带惩罚地来回摩挲着,似要将这段时间的思念与愤怒都宣泄出来。
女子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生疼,可一想到腹中的孩子,生怕用力反抗会伤到这个小生命,只能强忍着不适,任由他这般“折腾”。 这些时日,她独自在沧州,看着城中不少男子满脸笑意、小心翼翼地陪着怀有身孕的娘子逛首饰铺子,那呵护备至的模样令人艳羡。她怕身边人担心,只能将所有的委屈与难过都深埋心底,每日都挂着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独自咽下所有的辛酸。
此刻,看着眼前这个凶她、惩罚她的男人,那些积攒了数月的情绪如决堤的洪水,瞬间爆发。邢蔓眼角泪水不受控制地瞬间滑落,她再也不想忍受,猛地用力挣脱他的禁锢,满脸委屈与愤怒,赌气道:“你想要什么交代?不是你在大庭广众下说与我不熟,还和别的女子有婚约吗?难道你还指望我厚着脸皮,用孩子来要挟你?”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回荡在屋内,满满的都是这些日子的委屈与不甘 。
轩辕璟泫被女子的声泪俱下的控诉堵得一噎,满是心痛。
他缓缓伸出手,动作轻柔却又带着几分不容拒绝,将女子小心翼翼地抱了起来,走到床边,他轻轻地把女子放下,而后和衣躺在她身旁,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这才缓缓吐出真相:“当初父亲为了在父皇面前还母妃与本王的清白,在御书房内以死明志,撞柱而亡。他临终之时,将芊芊托付于我。为了让他安心离去,我只能答应定下婚约。”
他微微顿了顿,喉结滚动,似是在努力吞咽着那些难以言说的痛苦,“可你知道的,我曾承诺过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从未想过要负你。只是不想让父亲死不瞑目,无奈之下,才忍痛对你放手。”
言及此处,他的声音已经略带哽咽,眼眶也微微泛红,往昔的痛苦回忆如潮水般将他淹没。顾太医之死,一直是他心中无法愈合的伤口。他停顿了好一会儿,深吸一口气,努力收敛着自己的情绪,像是要把所有的悲伤都深埋心底。他轻抚女人微微隆起得小腹,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以后不会再让你和孩子独自承受这些了。我会一直在你们身边,拼尽全力护你们周全,再不会让你们受一丝委屈。”说完,将头深深埋进女子颈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