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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9章 瓷业革新:破障前行

瓷业革新:破障前行

晨雾裹着煤灰在矿山脚下翻滚,卫渊的皂靴碾碎半块发黑的炊饼。

蹲在井台边搓衣的老妇人慌忙用木盆挡住脸,粗布衣袖滑落时露出半截烫伤的疤。

\"上月矿上塌方,孙老爷说俺们晦气冲了山神。\"木匠铺里探出张蜡黄的脸,男人缺了无名指的手掌按在刨花堆里,\"十五车瓷土换不来半斗糙米,您瞧这新打的棺材......\"

卫渊弯腰拾起块碎石,指腹蹭过断面突然顿住。

赭红色岩层里嵌着星星点点的金砂,与柳姑娘图纸边缘的红土如出一辙。

漕河上的铁锈色波纹在他脑海中翻涌,昨夜验过的那批硝石,分明混着同样的金粉。

\"大人真要动孙家的矿?\"周府丞将茶盏搁在案上,青瓷底足磕出个米粒大的缺口。

这位五品文官袍角还沾着胭脂水粉,显然是刚从哪个温柔乡被请来衙门。

卫渊解下腰间革囊,倒出把掺着金砂的瓷土:\"幽州军需的箭簇总要淬火,周大人上月批给兵部的精铁......\"他指尖在舆图上轻轻一划,\"若换成掺了赤金沙的瓷土窑烧,不知淬出的箭头能不能穿透突厥皮甲?\"

府丞额角渗出冷汗。

窗外传来铜锣声,运瓷胚的牛车正碾过青石路,车辙里渗出的泥浆泛着可疑的金属光泽。

孙矿霸踹开工坊大门时,柳姑娘正在调试新制的双孔风箱。

铁梨木案几上摆着三只素胚茶盏,分别盛着不同配比的釉料。

穿皮袄的壮汉们举着火把,将满地青砖映得如同淬火的窑炉。

\"姓卫的敢动老子的矿?\"孙矿霸腰间缅铁弯刀劈在釉料缸上,乳白色浆液溅上他绣金线的鹿皮靴,\"信不信明日就让漕河漂满碎瓷......\"

卫渊倚着晾胚架轻笑,手中把玩的正是周府丞那盏缺口的官窑瓷杯。

二十步外的库房里,三十口装火药的松木箱已换成贴着\"御用\"封条的瓷土,漕船此刻应当行至水门闸口。

暮色渐浓时,陈工匠带着徒弟们搬来改良风箱。

老匠人布满裂口的手掌按在机关上,鼓风口喷出的热浪掀动卫渊的袍角。

柳姑娘突然轻呼一声——新釉在高温下竟析出细密金纹,宛如冰裂间流淌着熔化的铁水。

卫渊摸向袖中那本浸透胭脂味的账册,封皮上周府丞的私印还沾着口脂。

库房檐角传来夜枭振翅声,装着赤金沙的漕船该到水军大营了。

(续写部分)

孙矿霸的刀尖还在釉料缸里颤动,门外突然响起密集的脚步声。

二十几个矿工抬着三具盖草席的尸首涌进院子,领头的跛脚汉子眼眶通红:\"孙老爷说塌方是山神发怒,可我们在矿洞底挖到了这个!\"

草席掀开时扬起细碎的金砂,尸体手掌里攥着的不是矿石,而是刻着幽州军械司印记的铁凿。

卫渊从袖中抽出一卷泛黄账册,抖开的纸页上密密麻麻记着私采赤金沙的数量,每笔交易都按着矿工带血的指印。

\"去年腊月往高丽贩了八十车瓷土,\"卫渊用缺口的官窑瓷杯轻叩账册,\"今年开春又给突厥人运了三百斤赤金沙——孙老爷拜的到底是哪路山神?\"

打手们手中的火把忽明忽暗,有人悄悄后退踩碎了地上的素胚。

孙矿霸突然暴起夺刀,缅铁弯刀却劈在了晾胚架的青竹竿上——不知何时架子上缠满了浸油的麻绳,火星顺着绳索窜上房梁,点燃了三十口\"御用瓷土\"的木箱。

\"走水了!\"不知谁喊了一声,浓烟裹着赤金沙的碎末在工坊里弥漫。

陈工匠抄起调试风箱的铁钩,老匠人布满烫伤的胳膊抡出半弧,钩尖精准挑飞了孙矿霸的鹿皮腰带。

哗啦啦掉出满地金豆子,在青砖上滚出带血渍的轨迹。

柳姑娘抓起釉料缸旁的铁勺,舀起半勺滚烫的瓷土浆泼向打手。

乳白色浆液沾上火把顿时爆出金红火星,吓得持刀壮汉连连后退。

矿工们趁机举起扁担围成圈,把孙矿霸逼到冒着青烟的松木箱前。

\"这些可不是普通火药。\"卫渊用账册扇开浓烟,露出木箱里掺着赤金沙的瓷土,\"昨夜水军截了五艘往新罗运矿的漕船,你猜兵部侍郎看到军械司的铁凿会怎么想?\"

孙矿霸的咆哮卡在喉咙里,库房外突然传来整齐的甲胄碰撞声。

周府丞提着官袍下摆小跑进来,胸前鸳鸯补子沾满了胭脂印:\"卫大人,下官核查过矿洞......\"

话没说完就被矿工们的怒吼淹没。

跛脚汉子扯开衣襟露出胸膛的烙铁伤,十几个匠人举起生满冻疮的手。

柳姑娘突然冲上前,发间的木簪勾住了卫渊的革带,整个人跌进他怀里。

\"小心!\"少女惊呼着抓住他的前襟,袖口沾的釉料在玄色锦袍上蹭出金线。

卫渊扶住她后腰时摸到粗布裙下的硬物——是半块刻着等高线的瓷土样本,边缘还粘着带金砂的硝石碎末。

火把将两人的影子投在釉面未干的瓷胚上,摇曳的光影里仿佛有金纹流动。

周府丞的冷汗滴在账册血指印上,孙矿霸被兵卒拖走时,鹿皮靴在门槛上蹭掉了半边金线绣的貔貅头。

三更梆子响时,卫渊独自站在码头的瓷货堆前。

漕船卸下的青瓷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旁边木箱里张商人贩来的番邦瓷却透着诡异的莹白色。

他拈起块碎片对着灯笼细看,异域瓷胎薄如蝉翼,釉面竟不见半点冰裂纹。

\"他们的瓷土掺了珊瑚粉。\"柳姑娘提着风灯走来,裙摆沾满窑灰,\"陈师傅说番邦人用海盐煅烧法,可成本不该这么低......\"

卫渊用匕首尖挑开瓷片断面,嗅到丝若有若无的硫磺味。

江风卷来张商人货船的旗幡,那上面用金线绣着的海船图案,竟与孙矿霸账册里的某个印记重合。

他忽然想起穿越前在博物馆见过的钙釉配方,指尖无意识地在风灯罩上画起分子式。

货栈阴影里传来瓷器碎裂声,几个黑影正在砸毁印着\"卫\"字商标的青瓷罐。

卫渊眯眼认出其中一人穿着张商行的靛蓝短打,那人怀里露出的半截账本封皮,泛着与番邦瓷相似的惨白色。

柳姑娘正要惊呼,却被卫渊捂住嘴拉进货箱缝隙。

他的掌心还带着赤金沙的灼热,少女的呼吸扫过手腕内侧,在皮肤上激起细小战栗。

江面飘来装硝石的漕船号子,混着远处窑厂试烧新釉的鼓风声,在夜色里拧成一股紧绷的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