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岸山庄景色优美,后园有个月牙塘,今日这品荷会,品的便是月牙塘里的荷花。
此时正是盛开,粉红色的荷花在绿叶中摇曳,美不胜收,就如诗中所云,“翠盘轻承玉露落,风摇荷影舞婆娑。”
月牙塘的东、北、西三面,都已效仿汉魏风气,摆设了矮桌锦褥,供女眷们落坐,旁边还准备了半人高的书桌和文房四宝,以防有人雅兴大发,要写诗或作画。
南面则召来一班乐师,奏着悠扬的乐曲。
隔着池塘、荷花,听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贺芳亭和金氏、彭氏先到山庄花厅里歇息,等宾客们来得差不多,才起身带着众人去往月牙塘。
至于贺容璎和邵景舟、邵景岳,就像打开笼子的鸟儿,一到山庄就跑没影了,说是坐不住,要去玩,贺芳亭也随他们。
她不管,金氏、彭氏便也不管。
反正有许多侍女、奶娘们跟着,也不怕他们摔了碰了。
一行人刚走到后园,就见月牙塘边有人争吵。
“荷花在水里长得好好的,你们为什么要摘它?”
“为什么不能摘?”
“你们摘下来,它就枯萎了!”
“我们就是不摘,它也会枯萎!”
贺芳亭微笑着停住脚步,她家璎儿一手举着荷叶,一手举着两枝荷花,舟儿、岳儿也一样,不用说,摘花的就是他们。
荷花快有他们的脸大了,很可爱。
侍女、奶娘们站在一旁,大概是得了兰雪儿的吩咐,并没有出声。
跟贺容璎争吵的是位十二、三岁的翠衣小姑娘,气得脸都红了,“你们不摘,它枯萎得慢,能开许久。你们,你们焚琴煮鹤,煞风景!”
贺容璎认真地辩解,“没有,我们没有焚琴,也没有煮鹤,就只是摘了荷叶、荷花。”
邵景舟大声为她助威,“对,我们没有,你不许乱说!”
邵景岳很好奇,“鹤能吃么?我没有吃过,好不好吃?”
边说边盯着翠衣小姑娘,仿佛她经常煮鹤吃肉。
翠衣小姑娘泫然欲泣,“你怎么问我呢?我又没有吃过!”
贺芳亭听得有趣,身后却有一位夫人跑出来,惊慌失措地道,“王妃娘娘恕罪,我儿无礼,回去定当严惩!”
贺芳亭笑道,“无妨,孩子们的事儿,咱们大人不用掺合。”
常夫人依然很慌,北安谁不知道,小郡主是贺王妃的掌上明珠,三夫人彭氏只是挑唆小郡主几句,三房就被逐出王府,发配卫所,要不是北蛮犯边,邵三爷出征,彭氏还回不来。
眼下女儿竟敢跟小郡主吵架,还不知会受到怎样的惩罚,颤声解释道,“王妃娘娘,民妇老来得女,她又身子弱,民妇便疏于管教,都是民妇的错......”
贺芳亭打断她,“我说了,无妨!”
常夫人见她笑容和煦,确实不像怪罪的样子,才松了口气,“多谢王妃娘娘!”
又着急地叫那翠衣小姑娘,“铃儿,不许跟小郡主犟嘴,快认错!”
看见她们之后,塘边几人的小小争吵也停了,常玉铃不觉得自己有错,但她听母亲的话,因此微微一福,不甘不愿地道,“民女错了,请小郡主恕罪。”
贺容璎宽宏大量地笑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顺手递枝荷花给她,“送给你。”
这位小妹妹大概从没摘过荷花,不知道摘荷花的乐趣,可怜。
常玉铃:“......我不要,谢谢!”
刚刚还在吵架,怎么忽然送她东西?好奇怪。
贺容璎塞给她,“拿着罢!”
常玉铃后退几步,双手背到身后,有些不自在地道,“小郡主,我真的不要,不要!”
她不习惯这么快就跟吵架的人和好。
常夫人看得急死了,快步过去,接过荷花塞她手里,转头对贺容璎感激地道,“多谢小郡主!”
贺容璎:“不客气!”
这时众人已经走到塘边,贺芳亭笑道,“璎儿,你又顽皮!”
对常玉铃和蔼地道,“你叫铃儿么?我家璎儿鲁莽,方才有没有吓着你?”
常玉铃没料到她会跟自己说话,紧张道,“回王妃娘娘,没吓着。”
贺芳亭微笑,“那今日便好好玩耍,莫要拘谨。”
常玉铃:“是!”
贺容璎已经等不得了,等她们说完,立刻把剩的那枝荷花递给贺芳亭,笑容灿烂得像朝阳,“娘,这枝荷花是我亲自挑选,亲自采摘的,送给你!”
邵景舟、邵景岳也送了荷花给各自的娘,得到一顿夸奖。
常玉铃微愣,原来他们摘花是要送给母亲?不是糟蹋荷花?是出于孝道?那她真错了。
趁母亲跟别人说话,悄悄走到贺容璎身边,扯扯她的衣袖,认真地道,“小郡主,对不起,我误会你了!”
贺容璎也认真道,“没关系,误会说开,就能继续当好友。”
这是娘教她的。
虽然不知道这位小妹妹误会了她什么,但这么说总没错。
常玉铃一怔,“你想跟我当好友?”
她是镇北王府的小郡主,自家却只是小官,因着大哥在战场上立了功,才得以来这品荷会。
贺容璎:“不可以么?”
她挺喜欢这个小妹妹的,个头小,胆子却大,敢跟她吵架。
不像有些姑娘,当面阿谀奉承,背地里说她傻,她不喜欢。
常玉铃脸上绽开笑容,“当然可以,这是我的荣幸!”
贺芳亭关注着女儿,见她们手牵手站在一起,微微一笑,请女眷们落座。
她从小没有手帕交,璎儿如果有,她替她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