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当天晚上第一次跟司朝乾大吵一架后便不知所踪。
用了假身份订了票,到了事先早已准备好的庇护所,这些年她也不是什么准备都没做,身上的钱足够她漂亮地过完下半辈子。
裴望渝还是去了北州,回来后见了裴励城,司凛知道,剧情该杀青了。
只是这期间陆彦翀一直没有动静,她从一开始的忐忑,到后来忍不住开始期待,他是不是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后,觉得她其实也没有那么可恨,会因为她的身不由己对她网开一面?
他其实也不像她看到的那样,对裴望渝至死不渝。
他对自己...
几天前,跟曼莱有着十二小时时差的伦比亚,夜幕遮住最后一抹余晖,给这个本就危机四伏的国度添上一抹阴冷。
陆彦翀曾在这里奋战四年。
偏远郊区一处人迹罕至的农场,几道黑色身影趁着夜色,手持hK417步枪,眼睛不眨地就干掉了外围的十几个雇佣兵。
屋子里面的司凛在看到枪口对准自己时,她不做反抗不发一言,坦然起身。
陆彦翀不会在这个时候要她的命。
照他的手段,不可能让她痛快的死。
带回基地的这几天,没有人为难她,但也没人搭理她,每天按时送水送食物,除了没有自由,一切如常。
一直到今晚她被带进那间蛇屋。
那时候她惊觉,其实自己也很怕死,至少怕那种痛苦的死。
“裴望渝是没有做错什么,那我呢?我又做错了什么?”
司凛维持着自己可笑的高傲,眼中不见丝毫悔意。
当然,陆彦翀也不需要。
“我找你来不是给你当法官判定是非的。”
陆彦翀懒得听她说些废话,“死是一定要死的,我给你的机会可以让你自己选择一种方式。”
如果不是她还有点用处,陆彦翀一眼都不带看她的。
司凛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她才会毫不犹豫地自爆,因为,绝境里面尚且藏有一丝生机。
裴望渝剩余的时间,可以延续她的生命。
“放我走,解药我给你。”
她像是笃定陆彦翀就算不会马上答应,也绝不会立刻回绝。
然陆彦翀想都没想,语调平平地说着让她意想不到的话,“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让邬念庭在你跟司逸威之间做选择?”
司凛冷静的眸子里漾起波纹,本能觉得陆彦翀会往她胸口插上一把最锋利的刀子。
“在此之前你是不是觉得邬念庭对你的感情还有那么几分真切?所以你以身入局替她保全那段所谓的婚姻,你以为她是感情之上舍不得司朝乾,实则她只是不甘心被司朝乾吞掉的邬家的那份利益。”
“这些年她一次次地在你面前袒露愧疚和无能为力,却一次次地纵容司朝乾对你的利用,你不是没有怀疑过她究竟是不是真的爱你,只是在你扭曲的世界里,她是你唯一的依靠,也是你唯一的软肋,就算是自欺欺人,你都会选择视而不见。”
“你所有的痛苦都是因她而起,她却在最后关头选择了一直坐享其成的司逸威,不知道你现在的心情怎么样?”
何为杀人诛心,这就是。
尤其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再加七成杀伤力。
司凛很想捂住耳朵叫他别说了,但她在这番轻言细语下丧失了所有的反抗之力。
最后的灵魂被陆彦翀一字一句抽走,她呆愣在原地,感受着来自他不见血的报复。
良久,陆彦翀看着她神情完全呆滞,心满意足地再次开口,“你说的没错,一开始你确实没做错什么,也是这场前尘往事里的受害者,但受害者变成加害者,你所有的委屈苦衷都不能成为你事发之后保命的理由,原本你是有一次机会能让你多活几天,但你成功地避开了正确答案,那就把这基地里所有的法子都用一遍吧,看在裴望渝的面子上,我给你留个全尸,这山上的白骨多你一个不多。”
说完,陆彦翀起身欲走。
“阿翀!”
司凛下意识地叫住他,“所以你见我,只是为了跟我说这番话?”
要她清楚感受被诛心的滋味。
“所有的事情我都查得差不多了,见你,不过是想听听你还有什么新说法,以后好给裴望渝那只猫一个交代,毕竟你们同父异母。”
裴望渝。
又是裴望渝!
司凛面容霎时变得狰狞起来,“是啊,我们同父异母,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要向着她!明明我也是裴宏的女儿,可是为什么她就能过跟我不一样的生活!”
“我每天忍受司朝乾打骂的时候,她在裴宏和苏云微的怀里撒娇,我在被司朝乾推出去当男人的玩物给他换取利益的时候,她在北州过着众星捧月的生活。”
“明明我跟她一样,都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哥哥,可我的哥哥一边享受着我给他带来的利益,一边对我冷嘲热讽,裴励城为什么就能毫无保留地把她捧在手里当眼珠子一样爱着?”
“还有你,明明我才是你第一个承认的女朋友,她凭什么什么都没做,就拥有了你全部的爱?”
司凛不再淡定,声嘶力竭地将这些年压在心头的怨念妒恨发泄出来。
陆彦翀冷眼看着她失控的模样,没有打断也没有应和。
“明明她也是这场狗血恩怨里的牺牲品,裴宏受邬念庭的指示去接近苏云微才生下的她,凭什么她就可以过跟我截然不同的生活!我不应该恨她吗?我恨!我恨极了她,所以我要亲手毁掉她曾引以为傲的一切,她的爸爸妈妈,她的哥哥,她的朋友,还有你。”
“你说所有的事你都查的差不多了,不,你能查到的不过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背后的真相远远比你知道的还更能毁掉她。”
说到这儿,司凛蓦地嗤笑起来,“她以为裴宏爱她,结果给她下毒的人是她最爱的爸爸,她以为她是裴励城的小公主,结果在利益面前,那点子亲情又算得了什么?至于你,裴望渝身上最致命的一颗子弹,不是你亲手开的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