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利亚手抱肩扛地把科兹和赛维塔都从牢房里带走时,在一间隔绝一切窥探的密室里,隐秘的对话正在进行。
兜帽人:“我很好奇,你真的对康拉德做了……某种调整?”
尼欧斯熔金般的瞳孔微微闪烁:“我修正了他在拷问他人时会获得快感的扭曲心理,赋予他更多的共情能力。”
“哈!这也算改动?”兜帽人嗤笑了一声:“不过,看到这样的你,还真让我觉得有些陌生啊!”
尼欧斯不耐烦地轻哼一声,显然不愿在这话题上多做纠缠。
兜帽人笑得愈发灿烂:“一枚不重要的棋子到了你手里,居然还能废物利用,开发出别样的价值。”
“棋盘上,从来不存在无用的棋子,只有蠢笨无能的棋手。”
这时,尼欧斯的通讯器突然发出了震动起来,打破了密室中略显紧张的气氛。
“你这个小朋友还真是事务繁忙。”
快速浏览完利亚传来的讯息,帝皇冷峻的面容竟浮现一丝真实的温度。这个细微变化立刻被对方捕捉。
“你的小朋友又做了什么,让你能这么开心?”
“她终于回过神来,知道向我索要报酬。”
“那就多赏赐她一些,别那么吝啬。”
尼欧斯没好气地斜睨他一眼,但显然这个表情无法让对方闭嘴。
“真小气。”兜帽人佯装叹息,“要不这样,让我给小朋友送一些礼物,只要你……不反对。”
“随你的便。你的想法——和我有什么关系?!”
“记住你说的话。”兜帽人留下这句话后,身影便渐渐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当密室重归寂静,帝皇凝视着利亚提交的名单,眸中金光闪烁不定,祂在利亚提出的人选中反复斟酌、删删改改,最终,只留下了一个名字。
……
诺斯特拉莫这鬼地方,就像一滩散发着恶臭的狗屎,令人厌恶至极。但没办法,任务就是任务,哪怕得捏着鼻子,也得把这摊“狗屎”清理干净。
除此之外,还得顺便养俩个小原体。
秉持着“一个也是养,两个也是带”的想法,利亚干脆给那个暂时还没正式名字的科拉克斯也起了个小名。
聪明的读者肯定已经想到了。
没错,就是利小宝!
听闻噩耗的纳瓦尔两眼一黑,和赛维塔一起躺尸了。
然后又被利亚拽起来带娃。
尽管成功将斯克拉伊沃克家族连根拔起,利亚却并未选择在此地停留,将其当作新的据点。
在她看来,上巢的每一座建筑都建立在下巢工人骸骨之上,看似清新的空气,实则飘散着血腥与腐臭,洁白无瑕的墙壁背后,不知浸透了多少无辜者的鲜血。这种地方,多待一分钟都是煎熬。
于是,在打包了一批资料后,利亚便果断地带人离开了这个令人作呕之地。
值得一提的是,斯克拉伊沃克家族虽已土崩瓦解,但仍有漏网之鱼。阿什卡尔的妻儿以及一些仆从,在清算中因为罪孽不深而侥幸逃过一劫。对此,利亚只是冷冷一笑。在她看来,自己没有赶尽杀绝,已然是对这些罪人最大的宽容。至于失去家族庇护的他们,未来能否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中存活下来,就不是她要关心的事情了。
回到下巢据点后,利亚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面临的第一件棘手之事,竟是给科兹洗澡。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带家中宠物去宠物店洗护的经历?
反正与此刻的情况颇有几分相似。
利亚轻声细语地嘱咐科兹乖乖洗澡。
男孩苍白的脸庞隐没在蒸汽中,漆黑的眼眸一眨不眨。面对利亚的嘱咐,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利亚把这份沉默误解成了同意。
这显然是个错误,科兹并不像科拉克斯那么好说话。
她刚离开浴室,人还没在办公桌前坐稳,浴室里就像定时燃爆的火药桶一样炸了。
年幼的男孩像头受惊的野兽般,疯狂地攻击所有靠近的生物,泰斯的脸颊瞬间被他的指甲犁出数道血淋淋的沟壑,而希奎利特更是险些被抠瞎一只眼珠。
闻讯匆匆赶来的赛维塔,刚将半个身子探进浴室,就被一个飞来的洗发水瓶狠狠砸中眉骨。
直到利亚重新站在浴室门口,这个发狂的小怪物才如同被施了魔法一般,瞬间安静下来,又变回了可怜兮兮的流浪猫,他的眼神中甚至盈满了委屈。
利亚没急着理会发狂后安静下来的科兹,她的目光越过满地狼藉,落在倚在门框边的赛维塔身上。他的双眼依然空洞无神,不过闪烁的金芒倒是没了。
“你怎么在这里?”
尼禄瓦从赛维塔身后探出头:“本来准备给赛做眼球摘除手术,用再生术重生一对新的,不过——”他耸耸肩,“计划赶不上变化。”
赛维塔扯了扯嘴角,对着利亚的方向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帮帮忙!”
利亚眼角抽搐:“我连小猫小狗都没洗过,怎么洗孩子?”
赛维塔沉默了三秒,随后——
两根手指干脆利落地插进眼眶,鲜血顺着指缝蜿蜒而下。他面不改色地一抠,两颗眼球便滚落掌心,像两颗湿漉漉的玻璃珠。
“你干嘛!”利亚差点跳起来。
“来个再生术。”赛维塔语气平静地仿佛只是说“递支笔给我”。
几分钟后,新生的眼球在眼眶里转动,眼瞳重新聚焦,依然漆黑如墨。
赛维塔随手抹了把脸上的血水,甩了甩手,然后撸起袖子,大步走向浴缸,准备搓猫。
利亚同样挤在狭小的浴室里,看着慢慢满起来的水面出神。她不能离开——科兹那双野兽般的眼睛始终追随着她,只要她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男孩的脊背就会立刻绷紧,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
据点的浴缸老旧斑驳,水管里流出的水浑浊发黄,还带着铁锈的腥气。如今利亚的工作就是用造水术装满装水的脸盆和浴缸,并用戏法伎俩逐一加热。
或许是那双新生的眼睛不再散发金芒,科兹对赛维塔的戒备少了许多。当赛维塔揉搓他打结的头发时,男孩甚至伸出湿漉漉的手指,偷偷戳了戳他的手腕,又迅速缩回去,像只试探人类的小兽。
“闭上眼睛。”赛维塔舀起一瓢温水,准备冲洗泡沫。
科兹没动,依旧直勾勾地盯着他,瞳孔在雾气中微微收缩。
利亚叹了口气,伸手轻轻覆上男孩的眼睛。长而密的睫毛在她掌心颤动,受惊的蝶翼这个说法虽然老套,但利亚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其他的形容。
污垢混着泡沫在瓷砖上晕开,赛维塔足足洗了三遍,才让那头纠缠如枯草的黑发恢复原本的洁净。护发素的香气弥漫开来,掩盖了科兹身上长久以来的血腥与腐臭味。
赛维塔用软巾吸饱热水,一点点擦净男孩身体上的顽固污渍,再将他放进蒸腾着热气的浴缸。科兹蜷缩在水中,水面没到他苍白的下巴,黑色的发丝像水草般漂浮。
“感觉如何?”
“温暖。”男孩的声音细而轻,“血……雨水。”
利亚的心脏跳错了一个节拍。她忽然明白,在男孩的记忆里,“温暖”只与两种液体相关——从伤口涌出的热血,或是腐蚀皮肤的酸雨。